永载史册的女英雄朱枫

2025-10-27    作者:陈祝义

  最近,中央电视台《沉默的荣耀》一经播出,以剧中主人公为原型的一批为了祖国统一,奋战在情报荫蔽战线的无名英雄,深深打动了千万观众的心。朱枫就是其中一位。

  投身爱国热流

  1905年出生于浙江宁波镇海一个富商家庭的朱枫,16岁那年考入上世纪初开浙东风气之先的名校——宁波女子师范学堂。早期共产党人如恽代英、罗亦农、张秋人、宣中华,都曾来此传播过进步思想。

  朱枫由于品学兼优,被选为了班长,与担任学生会主席的宁波姑娘陈修良结为了好友。

  1924年初夏学校放假,朱枫邀请陈修良到她镇海家中做客。住在被陈修良戏称为潇湘馆的憩园闺楼中,两位闺蜜倾情交谈。当陈修良把自己想做革命家的理想告诉朱枫时,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多愁善感的闺秀后来会成为自己的战友。

  1925年的“五卅”反帝斗争中,朱枫和一批进步同学在陈修良带领下积极投身反帝爱国热潮,参加游行集会,声援上海工人和学生,没有想到陈修良因此被学校开除。第二年朱枫从女师毕业,去了上海当家庭教师,在上海同已是共青团员、从事革命活动的陈修良又见面了。陈修良介绍她结识了宁波籍的书法家沙孟海,应朱枫之请,沙孟海为朱枫取了新名“谌之”,字“弥明”。后沙孟海的四弟沙文海(史永),则成了朱枫的入党介绍人,后来负责朱枫的对台情报工作。此是后话。

  “九一八”事变后,朱枫随在沈阳奉天兵工厂工作的丈夫陈缓卿返回故里。翌年丈夫病逝。

  在日寇侵华的民族存亡之秋,年轻守寡的朱枫走出旧式家庭,奋起参加日益高涨的抗日救亡运动,与一群志同道合者在镇海民俗教育馆举行义卖展览,将自己多年创作和收藏的书画金石工艺制品标价出售,所得之款悉数捐献给前线抗战。继而又让出自己的房屋,办起“镇海工艺传习所”,安置难民和失学青年,组织生产自救。

  在敌机轰炸下,朱枫会同医务人员组织医疗队救死扶伤。同时她还带领歌咏队、演剧队积极宣传抗日,在《保卫卢沟桥》《放下你的鞭子》等街头剧里扮演角色。

  踏上革命征途

  1937年底,朱枫同在救亡中相知结合的伴侣朱晓光西去武汉,参加党领导下的新知书店工作,从此踏上了革命征途。她将变卖家产所得500大洋捐给了“新知”书店。1939年夏,在浙江金华,朱枫他们会同党派遣的华白沙、张一之二人,一起帮助台湾爱国志士李友邦筹建台湾抗日义勇军少年团,其间她又出资800大洋购买一批急需物品赠送,并将自己才8岁的女儿朱晓枫送进“台少团”。

  1944年初,朱枫经武汉到上海,参加新知书店驻沪办事处筹备中的同丰商行工作,全心全意为革命事业理财,利用合法身份和上层社会关系搜集情报,掩护革命同志。不料同丰商行混进了汪伪特务, 这年10月,朱枫与多人暴露,被捕后关押在沪西日本牢房中。在日本宪兵的严刑拷打下,朱枫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没说。后经组织营救出狱。1945年春,经受住革命斗争考验的朱枫,经上海地下党情报部门批准,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时,她被调离书店系统,到中共华中局在上海的贸易部门和情报部门工作。1948年朱枫又奉命调入香港合众贸易有限公司继续从事财经和党的地下情报工作。

  赴台秘密任务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庄严宣告成立了!当年11月,结束香港工作的朱枫正准备赴内地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因为东海小组的交通员牺牲了,台湾情报网遭受了重创,急需派出新交通员前往台湾执行秘密任务。

  而此时赴台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没有合理的理由是办不到通行证的。经过组织研究发现,只有朱枫有合理的理由办到通行证。因为台湾有她前夫陈绶卿的女儿陈莲芳(小名阿菊),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朱枫嫁到陈家时,当年才7岁的阿菊,就是朱枫亲手将她带大的,母女间的感情融洽。

  获知党组织这一指示后,为了党的对台工作需要,朱枫二话没说,欣然接受组织委派。以去台湾看望女儿阿菊和襁褓中的小外孙为由,向台湾当局申请并获得批准。

  1949年11月27日,经华东局派往台湾执行秘密任务的朱枫,在香港乘上开往台湾基隆的“风信子”号客货海轮抵台。一到台湾,朱枫就开始了传递情报的秘密工作。按照规定,朱枫单线联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台湾“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一个是中共台湾地下工作委员会最高领导人蔡孝乾。按照预先的约定,朱枫尽快地与台湾的工委书记蔡孝乾接上了头。

  蔡孝乾 向朱枫通报了岛内的紧张形势,表示“国民党四处搜捕地下党和异己分子,我方行动已相当困难”,并把掌握的一些绝密情报交给了朱枫。

  几天后朱枫又与另外一个关键人物 “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取得了联系。解放战争时期,吴石经常掩护中共地下工作者,曾为中共地下组织提供了大量绝密情报,为人民解放军胜利渡江解放上海作出过巨大贡献。他的代号为“密使1号”。在朱枫来台之前,他就利用自己国民党高官身份,能接触到国民党绝密情报的有利条件,一直在收集绝密军事情报,正等待着组织上派员前来接受情报。

  朱枫与吴石见面后,转交了华东局高度评价他地下工作的信,吴石对此深受鼓舞,他随后从自家书房的秘密保险箱中取出了藏有五个微型胶卷的小圆铁盒,郑重交到朱枫手中。吴石告诉朱枫,小圆铁盒里面有《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最新绘制的舟山群岛、大小金门《海防前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各防区的《敌我态势图》《大陆失陷后组织全国性游击武装应变计划》、台湾岛各战略登陆点的地理资料、“国军”现有陆海空的番号代号、各部队的官兵人数等,集中了“国防部”的最高核心机密。吴石对朱枫说,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回香港、送至大陆。朱枫手捧着密封小铁盒,感觉它有千钧之重,对吴石的大智大勇由衷的敬佩,并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吴石这些至关重要的情报,由朱枫在基隆港码头直接交给能够随时往返香港和基隆之间的“安福号”海轮大副的手中,再由这位神秘的特别交通员,送到香港、送往中共华东局情报部门等。

  1950年1月那天,毛主席接到军委作战部送来的吴石那批绝密情报。主席看完问作战部长:“这样机密的情报,你们是怎么搞来的?”作战部长答道:“是华东局情报部派人送来的,他们安排了一位女同志去对岸,情报是她送出来的。”主席高兴地说:“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

  就义喋血宝岛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多月时间一晃而过。而在这些日子里,朱枫在台湾出生入死,终于圆满地完成了党组织交给她来台湾的任务。同时她也收到了上级的 “速回”指示,她准备返回香港。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她准备动身时,1950年2月2日,吴石派副官聂曦紧急约见她,带来了中共台湾省工委多处分会已被国民党当局破获、负责人被捕的消息。其中有蔡孝乾,他扛不住敌人的严刑,不到一周就叛变了,已经供出了大陆派来的秘密交通员朱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枫猝不及防,但她迅速镇定了下来,自从加入共产党的那一刻起,朱枫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她马上给女儿、女婿留下字条,去了阿里山大酒店暂避风头。

  为了掩护朱枫离开台湾,吴石了解到,到香港的空中、海上航线已全部紧急封航,只有一架军用运输机飞往舟山定海机场。于是,吴石冒险为朱枫签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朱枫凭着这张特别通行证,于1950年2月4日傍晚搭乘运输机离岛赴舟山。但是遗憾的是,到了舟山后,因蔡孝乾又供出了吴石,并在吴家搜查出了他亲笔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就这样,受到牵连的吴石、陈宝仓、聂曦一并被捕。彼时舟山尚未解放,国民党摸清了朱枫的行踪后,便在舟山展开大追捕,朱枫最终在定海落入了魔掌。

  在定海县城监狱里,一个夜晚,朱枫趁看守不备,将随身佩戴的金链、锁片,还有金镯等咬碎,将共有二两多重的金子全部和水吞下,决心用死来表达对党和人民的忠诚。不料天亮后,巡查的敌人发觉了朱枫吞金后的身体异常,立即进行救治,还专门调来军机,将朱枫急送到台北荣民总院抢救。

  朱枫被救活后,国民党保密局根据毛人凤等上峰指令,对朱枫采用了所谓的攻心战术。然而,敌人无论严刑拷打,还是软硬兼施,朱枫始终严守党的机密,宁死不屈,审理此案的国民党少将谷正文后来曾留下一篇《吴石等叛乱案》,称朱枫“此种维护重要工作、不惜牺牲个人生命之纪律与精神,诚有可取法之处”,并赞其“党性坚强、学能优良”。

  1950年6月10日,朱枫在台北马场町高呼革命口号,英勇就义,时年四十五岁。同时遇害的还有台湾“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将军、吴石副官聂曦上校、台军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陈宝仓中将。此事轰动一时,朱枫又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

  1983年6月,朱枫被追认为革命烈士。2010年12月9日,朱枫去世六十一年后,骨灰才从台北运到北京八宝山。第二年7月又送回宁波镇海,镇海中学把她的老宅修成了纪念楼,烈士朱枫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旁边还有一行字——“魂归故里,威凤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