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牛肝菌荣获世界食用菌生物学与产品大会“一等奖”,当我看到这条消息时,心里不由一动,早在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就曾给牛肝菌口头颁奖:“排名1号是牛肝菌汤!”
父母晚年因脑梗和脑出血相继住院治疗。作为大女儿的我,先后将他们一一接到我家中。照顾他们饮食起居,陪伴他们早日康复并幸福度过晚年,是我当时最大的心愿。
我每天拉着父母的手在客厅里兜圈子踏步走,做老年操,教他们唱熟悉的老歌,背家乡的民谣。母亲患脑出血已认不得父亲了,称他为“小弟弟”。两人一日三餐吃什么成为我每天必做的功课,我得用心去菜场挑选。父母都已年过七旬,牙齿又不好,味觉自然差了。于是,变换着花样做菜才能使他们吃得开心。父亲最忌吃青菜了,一见青菜就皱紧眉头,摇头说:“不吃!我不吃!”活脱脱像个撒娇的小顽童。
我常买些香菇、蘑菇,再放点肉丝、青菜、豆腐等,荤素搭配。有些蔬菜,老爸是直接吞下去的。有一次我去菜场,看见粗壮的柄上顶着个“黑帽子”的牛肝菌。它的价格要比平菇、鸡腿菇等都贵。卖菜阿姨说:“这是牛肝菌,不常有。糖尿病人吃很好,营养价值很高。你买回去试试,保证下次还会再来买!”
我从未见过这种菌菇,回家上网查了它的功效和做法,真是好食材!我与保姆一起烧牛肝菌炖排骨汤。切除牛肝菌最底下的根部,洗净,切片。将排骨放水里焯一下,接着将牛肝菌切成条状,也焯一下水。先将排骨炖煮约两个小时,加生姜、葱、料酒,再放入牛肝菌炖15分钟,接着放入青菜,丢上一把枸杞,放少量白胡椒粉提鲜,最后撒少许盐,美美的一大锅汤烧好了,一股香味弥漫厨房。当我把这道汤端上餐桌时,父亲第一个尝了,连声说:“香,味道好极了!又鲜美又脆嫩!”他问,这是什么菌菇?我说:“它是四大菌王之一,对糖尿病有疗效!”父亲一听又伸出筷子。母亲在旁吃吃笑道:“小弟弟真会吃,吃了还要吃!”
早年,我妈妈是三八红旗手,为孩子补课不常在家,没时间做饭,爸爸便常带我们去陕西南路蕾茜饭店吃饭,每道菜他都能评出甲乙丙丁。在我眼里,父亲简直就是个美食家。当他品尝了我炖的牛肝菌汤,当下跷起大拇指给菌菇汤打分,他说,排名1号是牛肝菌汤,2号香菇汤,3号鸡腿菇汤,4号蘑菇汤……以后,他想吃牛肝菌汤,就说“今天买1号”,我便心知肚明,不就是买牛肝菌嘛!
每次喝完牛肝菌汤,父亲不停嚅动的嘴唇,总是牵出甜津津的笑意。父亲说,那股鲜美的余味,会在嘴里留很久。正如父亲知晓当年的学生获得各种成功时,那丝甜津津的笑意就会挂在他脸上,回甘一般。“排名1号是牛肝菌汤!”怪不得父亲给出如此夸赞!
如今,从牛肝菌故乡云南走出来的女研究员纪开萍,经过无数次失败和千万个日夜坚守,终于驯化了这一珍稀菌类,使山野牛肝菌得以通过工厂化的栽培,年产数十万吨,遍布各大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