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肥

2025-03-20    作者:杨 建

  当年在生产队挣工分那会儿,我做过许多农活,有些活儿,我们乡下人是丢不开的,比如拾肥。

  拾肥,也叫拾粪,就是在野地里捡拾各种牲畜拉的粪。那时候,给庄稼施肥靠的是栏肥、人粪、草皮灰等杂肥。家畜拉在野外的粪便,当然不会被舍弃。

  拾肥这活计,讲的是一个早字。清晨,薄雾还挂在田边树枝上,有的人家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起早拾肥的人,一手执一长柄耙子,一手拎一畚箕,在村边路旁,在山脚田头,脚不停歇,四处巡睃,看到野肥,用耙子轻轻一勾,就滚进了畚箕。经验老到的,知道畜生们喜欢在什么地方拉撒。一个早上赶下来,能拾到满满一畚箕的野肥。

  拾肥有收获的兴奋,也有捡拾的乐趣。远远看见一垞野肥,俩人甚至几人就会跑过去抢。出手快的往往能将粪拾入筐中,慢一拍的只好苦笑一下另寻他处,手脚相当的就各人耙到一半,然后相视一笑分头寻觅。更逗人的是,一只狗在路边停下来,弓起腰蹲下屁股,大家知道狗要拉屎了,于是一齐举耙冲过去,弄得狗只屙了一半屎就被吓跑,大伙空欢喜一场。有人还不死心,追在狗屁股后头,等着它拉另一半,直至拾到肥后才肯罢休。

  冬天是拾肥的最好时节。这当儿,田地里都没了要紧的活儿,拾肥就如溜达,悠闲自在。村庄、田野一片洁白,草儿也被霜雪打蔫了,地里路边的野肥就无处躲藏,无须费劲去找。而那些野肥呢,已被冻得硬邦邦的,好拾且没味儿。

  我们种地的,都知道哪种野肥好使。狗粪肥力足,猪粪零落稀拉拾来费劲,牛粪肥劲小,堆头又大。因此,我们都希望多拾狗粪,拾到狗屎,就如同背篓里采进灵芝一样的高兴。野肥拾回来后,先放进茅坑里发酵一段时间,然后兑水,给田施肥,施过肥的土壤蓬松细软,不板结,长出来的庄稼苗儿绿油油的,这都是野肥的好处。

  拾肥大有好处,肥了苗儿,清爽了村庄,又能换粮换工分。我们家那时劳力少,每年挣的工分抵不上口粮,就靠勤拾野肥补上这个缺。我们村有户人家,父子几个天天赶早拾肥,拿到队里换工分,年终时,加上队里出工挣的工分,抵了口粮,还有分红呢。

  现在的当家肥,都是化肥了,拾肥,只是留存在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