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韵:联合国首位华人女外交官

2025-03-03    作者:陈祝义

  严幼韵何许人

  出生于1905年9月27日的严幼韵,祖籍浙江宁波庄桥。因为她祖父严信厚是著名实业家,其父严子均继承先祖衣钵经商,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严幼韵从小含着金钥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虽然出身富裕之家,但她是个独立又喜好学习且聪慧过人的女孩。就读书而言,严幼韵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是最拔尖的一个。

  为了精心培育子女成才,严家特地请来了专教国文和专教英语的两位大学老师,来给他们上课。严幼韵没有辜负家里对她的期望,英语和国文成绩尤为突出。后来,严幼韵考入天津中西女校,开始了中学就读生活。在当时中国高等教育尚在起步的阶段,女生进大学就读更是凤毛麟角,然而中学毕业后,严幼韵却顺利考入了上海沪江大学。1927年,严幼韵又从沪江大学转入复旦大学,成为复旦大学第一批女生之一。

  在复旦大学求学时,一次舞会上严幼韵认识了杨光泩,邂逅了她自己的第一段恋情。杨光泩的身份背景不俗,他是湖州大丝绸商的子弟,不仅家里有钱,而且更是一位才子。1920年他毕业于清华大学,后赴美留学,获得了普林斯顿大学国际法博士学位。

  才子杨光泩,佳人严幼韵共舞一曲后,两人望向对方的眼神,含情脉脉,对对方的爱慕再也隐藏不了,双方随即确立了关系。

  在美国留学时,杨光泩曾以随员身份在中国驻美使馆工作。1925年刚回国,杨光泩又作为专家参加中国代表团,出席了在日内瓦举行的国际鸦片会议。他才华出众,一表人才,自然获得了严幼韵的倾心。1929年9月6日,严幼韵与时任清华大学教授兼外交部顾问的杨光泩,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了婚礼。婚礼非常豪华,由时任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正廷主持,出席婚礼的嘉宾有千余人。

  1930年,杨光泩奉国民政府派遣赴欧洲任职,后任驻英国伦敦总领事。又在顾维钧指导下参加过中国出席国际联盟代表团的工作 。这样,婚后的严幼韵随丈夫同行,开始了她的外交官夫人的生活。

  直面生活勇往直前

  正值国内军民奋力抵抗日本侵略者时,1938年,杨光泩以公使衔担任中国驻菲律宾马尼拉总领事。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外交才华,在东南亚发动华侨为国内抗战进行募捐。在菲律宾华侨中募捐爱国捐款,大力支援国内军民抗日。

  而作为公使夫人的严幼韵一点不输丈夫。她不仅亲手设计并操办总领事官邸的装潢,陪同出席各种外交活动,而且这位善于理家、精于治家和好客的女主人,还常招待菲律宾和美国官员及华侨领袖。

  抗日战争爆发后,菲律宾华侨妇女界发起组织了“妇慰会”(全称: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会菲律宾分会),妇慰会的主要任务是动员全菲华侨妇女,参加抗日救亡运动,采取各种方式,慰劳前方将士。作为杨光泩的夫人及妇慰会名誉主席的严幼韵,积极动员当地华侨妇女,带领她们深入街道、工厂、商店等地进行募捐。这期间募集了大笔资金,全部汇回祖国,支援抗战。

  不幸的是,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马尼拉被日军占领,因为杨光泩和他的同事拒绝把抗战募集的资金交给日本人,结果杨光泩和其他七名外交官“全部失踪”。

  此时,严幼韵已是3个年幼的女儿的母亲,她身边的财物全部被日本人抢走。在同一大使馆的其他外交官夫人也遭遇了相同的厄运。

  面对命运的骤变,这位从小就过着无忧无虑的富家生活,几乎没有吃过苦的上海滩名媛,在别人整天唉声叹气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她镇定地承受着一切,并未被击垮。失去了优渥物质生活的她,感到自己有责任照料好其他7位外交官的妻儿,她带头自己动手,种菜、做鞋,还在院子里养鸡、养鸭、养猪,又学会了做酱油、肥皂。就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严幼韵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态,还鼓励其他外交官夫人要向前看,要乐观,要坚持。

  在严幼韵的口述自传《一百零九个春天——我的故事》中,当谈到当年在马尼拉的这段日子时,年逾百岁的她感慨地说:“现在回过来看,当时的我们确实非常勇敢。我们那时比现在大多数的孙辈都要年轻……我与莫太太(莫介恩领事的夫人)30多岁,其他一些人则更年轻。尽管我们不知自己的丈夫生死如何,非常担忧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的命运也完全无法确定,但我们直面生活,勇往直前。”

  出任联合国礼宾官

  直到抗战胜利后,严幼韵才知道杨光泩和其他七位领事官员都已经于1942年被日本鬼子杀害了。

  心灰意冷的严幼韵在1945年做出了移居美国的决定。但当她带着三个女儿踏上旧金山的土地时,不幸的是她二女儿的阑尾炎到了需要手术的关头。恰好那时正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旧金山会议的著名外交官顾维钧,向她伸出了援手。之后顾维钧又介绍推荐严幼韵进入联合国礼宾司,出任联合国礼宾官,成为联合国的首批雇员,这也是严幼韵到了美国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联合国礼宾司的工作内容包括所有有关礼仪方面的事宜,从接待刚刚赴任的大使,安排他们递交国书,到出席联合国大会的各位国家元首的迎送、清关、酒店和车队的安排等。这期间不能出点滴差错。

  严幼韵对于自己到美国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十分珍惜,也干得异常出色。工作中的严幼韵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她似乎继承了丈夫的才能,从1945年到1959年10月正式退休,整整13年的努力,她竟然成为了一名杰出的女外交官。

  严幼韵在联合国工作十三年,她不仅在事业上取得了成绩,而且在提升自己的同时,靠着这份薪水供三个女儿读书,同时也让三个女儿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使得她们个个学有所成,在各自领域做出了成绩。长女杨蕾孟是资深编辑,经手出版了包括《基辛格回忆录》在内的250本书。次女杨雪兰,是世界公认的商界领袖和风云人物。在1989年成为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历史上唯一的华裔副总裁,在中国事务上她成为通用的策略指导者,领导和参与了该公司在中国投资20亿美元的上海通用汽车公司的“别克”轿车和沈阳的“金杯雪佛莱”卡车项目。杨雪兰曾深情地回忆起她的父母亲,说:“父亲为国殉职的这段历史是我人生道路的开端。从那时起,我就确立了这样的信念——一个人应该为国家、为他人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在房地产开发方面卓有成效的三女杨茜恩,可惜因病较早去世。

  严幼韵在1959年正式退休后,迎来了第二次婚姻,54岁的严幼韵与71岁的著名外交家顾维钧登记结婚,他们一起生活了26年,严幼韵百分之百地充当了“好管家、好护士、好秘书”的角色,在严幼韵事无巨细的照料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顾维钧的晚年生活过得十分惬意。

  20世纪上半叶,中国著名的外交家顾维钧,曾担任过中国驻美、英、法使节,中国出席国际联盟和联合国大会的代表,海牙国际法院法官、国际法院副院长等职。作为亲历者的顾维钧,晚年一直在撰写回忆录,内容涉及旧中国的外交、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史实,这些都是民国历史中不可缺失的东西,也是研究近现代中外关系史不可少的第一手资料。严幼韵不仅细心照料顾维钧的生活,更是全力支持顾维钧完成编写民国外交史的心愿,两人在一起历时17年,终于完成了11000页、长达500万字的民国外交回忆录。对此,顾维钧深情地表示,那不得不归功于严幼韵对他的精心照顾,诚如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所说,与“太太的照顾”是息息相关的。

  1985年顾维钧去世,享年97岁。1990年,严幼韵向他的家乡博物馆——上海嘉定博物馆捐献了顾维钧155件珍贵遗物,还为建立顾维钧生平陈列室捐助10万美元。

  2017年5月24日,严幼韵在美国纽约家中逝世,平静又安静地为她的人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