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正如这首童谣,我小时候,最盼望过年,扳着指头数呀,盼呀,等盼到了腊月,盼到了腊八,年便有了盼头。
腊八节这天,我们家年的序幕也缓缓拉开,爸妈会在这天开始制定“忙年”计划:哪天赶集买菜,哪天赶集割肉,年前准备啥年菜,春节来了客人,用啥菜来招待;还有家里大人小孩的衣服、鞋子,给我买的头花;糖块、瓜子啥的也一一列出。
爸妈一项一项计划,我和两个哥哥便在床头柜上用粉笔记录,大哥负责写字,二哥负责画,画上鱼、肉,画上肉丸子、炸肉、藕夹,还画上瓜子、糖块,再画上我的新衣服和头花。我则在柜子最上面画竖杠,从腊八这天到春节,有几天便画上几道杠,过一天擦掉一道,防止自己记错了日子,数错了天数。
我们家腊八节这天,床头柜被我们兄妹仨用粉笔画得五颜六色,我爸笑我们,是提前将春节画到了柜子上。
记得有一年,爷爷住院,我们家的积蓄都花没了。这一年,我们家一个冬天都没吃过一次肉,到了腊八节这天,也没钱买米熬腊八粥,我妈用玉米面熬了一锅粥,在里面放了白菜叶、胡萝卜和白萝卜,假装“丰盛”。我爸开玩笑说:“这粥营养丰富,色泽鲜艳,乍一看像一碗肉粥,胡萝卜像瘦肉,白萝卜像肥肉,喝一口,看一眼柜子上画的炸酥肉,真能喝出肉味来呢。”
我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没喝出肉味来,我爸说:“你想象力不够,再看,再喝。”我一碗粥都喝见底儿了,也没喝出肉味来。两个哥哥笑我傻,愣是把我喝粥的样子画到了柜子上,还特意给我画了个巨大的碗,放在炸酥肉的下面,还夸张地画上一滴一滴的哈喇子从我嘴角流到了碗里。
我看到了气得跳脚,我爸安慰我说:“画到柜子上的,我一定都满足,到年底,我给你做碗肉粥,不让你两个哥哥喝。”
我爸没食言,年三十那天果真给我做了一碗肉粥,只让我俩哥哥每人尝了一小口,剩下的一大碗都让我独喝了。喝完肉粥,我才将柜子上流哈喇子的“我”擦掉了,我怕早擦了,我爸忘了和我的一“粥”之约。
腊八节这天在柜子上“画”年,画了很多次,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平日也和过年一样,便不在柜子上“画”年了。但腊八节这天,也会格外重视,这种重视不再是吃食上的,而是腊八一到,春节将至,年底工作更加忙碌,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生命匆匆。也学小时候,腊八这天,在心里的“柜子”上画上幸福和对未来的期盼,相信一切美好将伴随着年的脚步如期而至。这或许才是爸妈当年要在腊八节这天,商量如何过年的意义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