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曾听长辈们讲起我祖父母成亲的故事。我的祖父母居住在浙江镇海乡下，都出身贫寒。祖父从小做小本买卖，以“肩挑贸易”谋生，双方父母均已早故，成年后根本无力嫁娶。后来在长辈们的“指导”下，通过“抢亲”才婚配成家。
“抢亲”，过去在穷苦人家间是常见的。
那时候，松江大仓桥南滩靠西的一个角落里，聚居着一些从苏北逃荒过来的贫苦家庭，男人们都在大仓桥南北两个滩上的米行或米厂里当搬运工，靠出卖苦力谋生。居住的房子都是自己搭建起来的草棚，可谓“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时值战乱，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一些贫苦人家子女长大了也得成个家，怎么办？便出现了“抢亲”。一般来说，女方家庭被男方抢去女儿后不取分文，也谈不上什么陪嫁。如此的“秘密协定”，通过双方父母反复协商确认之后，便选个“吉日良辰”去执行。作为男方的父母兄长，包括将做新郎的儿子，事先都是有准备的，但必定会绝对保密；女方只有父母长辈才知道，他们对将做新娘的女儿绝对不会露一点儿声色。在双方的约定中，女方会特别关照男方，行动中注意安全。
那时，作为女孩，没事是不许离家的，故而各种街谈巷议她们无从知晓。对此大事，长辈们更是严加保密，女孩因事先得不到一点儿信息，所以毫无思想准备。在抢亲当天清晨，做父母的会哄骗自己的女儿：“今朝，侬可穿一件清爽一点的衣裳，同爸妈一道出去走走……”
记得是某年秋日的一天，我亲眼看到了“抢亲”的场景。那天，男方家庭召集了四个小伙子来到女方家，生拉硬拽地就把女孩抢走了。面对“突然袭击”，女孩拼命挣扎，大哭大叫地喊着“救命”，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揉皱的衣服在她的胡乱踢打中褪到了腰间。几个小伙子不停地按住女孩舞动的手脚，还不时捡拾女孩蹬飞的鞋子帮她穿上。看到那个让人心酸的场景，几个软心肠的女人忍不住啜泣起来。最后，在进婆家前，小伙子们拽着身疲力乏的女孩在路上兜了一圈。后来我想，这大概也算是“抢亲”中的一种仪式吧。
类似这样的“抢亲”成功之后，男方一般都会善待和安抚这位刚抢进门的新娘。而那个女孩，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渐渐明了其中真相，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旧时的“抢亲”，实在是一些贫寒家庭的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