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煤球炉的日子里

2024-08-30    作者:钱红春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单位给我分了房子,从此结束了在煤球炉上烧水煮饭的日子,用上了煤气。

  顾名思义,煤球炉烧的是煤球。这是用无烟煤碾成粉状,再掺以一定比例的水和黏土,经工厂机器压制成鸡蛋大的球状,这是当时大多数城市家庭的生活燃料。由于那时国家困难,加之煤炭工业落后,生活用煤供应紧张,煤球与其他生活必需品一样,都要凭证供应,每家每户都有一张煤球卡。煤球卡对折后如同香烟盒大小,正面写有姓名住址及按家庭人口核定的每月供应量,内页是每次购买的记录。居民凭卡到指定的煤球店购买。

  煤球店除了卖煤球,还卖跟煤球相关的各种用品。譬如煤球炉,夹煤球的火钳,捅炉灰的铁钩,生火用的木柴和木炭等。煤球一般都堆放在煤球店门前搭有遮雨棚的地上,抄煤球的工具很像放大了的西餐餐具中的叉,抄煤球时,那些煤屑以及在装卸、运输过程中挤碎了的煤球会从铁叉的缝隙间滤去,以保证煤球的质量。那些碎煤球及煤屑,因为价格便宜,尤其是只按核定量的一半计数,依然很抢手。买回家调成糊状,一勺一勺舀出摊放在自家门口或是附近的空地上,晒干后一样可以用。虽说麻烦,但除了省钱,还能缓解计划供应的不足。

  煤球店不像粮店,粮店难得供应吃口好点的米,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排队抢购。煤球并无优劣之分,店里从早到晚都很平静,随到随买。煤球虽说也是计划供应,但很少有人为燃“煤”之急发愁或抱怨。应对断煤很容易,就是家里不开伙仓,到附近的餐饮店或是从单位买点饭菜点心对付。买煤球不像买其他物品,可以手提肩扛,尤其是稍不留意就会弄脏衣服。来买煤球的居民,有的是两人带根木棍,穿过木桶或铁桶的拎襻抬着回家;有的是推一辆小车,把买好的煤球装上车推回家;也有空着手的,买好煤球结完账,顺手就把煤球卡交给店里,另付运费,让店里派人送上门。只要是店里供应的范围,不论远近,运费都一样。送煤球的工人服务很周到,会帮着倒进住户存放煤球的各种盛器,不让住户弄脏手及衣服。

  如果说买煤球是体力活,那么给煤球炉生火简直就是一场战斗。

  一早起来,先要将煤球炉拎到门外,将熄了火的煤球取出,剥去外层的煤灰,留下那些尚未燃尽,还可以继续烧的煤球芯。炉膛清空后,先将废纸或是木刨花点燃投入炉膛,等火势冒头,再将劈成手指长的木柴,由细到粗架空投入。这是煤球炉生火成败的关键,投得太快或是太重,很容易将炉膛里的火压灭,往往要从头再来。等到木柴引燃,火苗蹿出,要先将煤球芯投入,因为烧过的煤球芯格外干燥,容易引燃,随后再加入新的煤球。如果是有风的天气,只要将炉口迎风摆放。遇到没风或是阴雨天气,就要拿把扇子不停地对着炉口扇。这时,常常会被烟雾熏得连连咳嗽,满脸眼泪鼻涕。等到煤球烧红,烟雾散尽,便可拎回家烧早饭了。每天一早,家家户户的煤球炉都要生火,到处烟雾弥漫,堪称弄堂生活一景。后来煤球虽被煤饼取代,煤球炉也随之变成煤饼炉,但生活燃料依然离不开煤。

  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罐装煤气和管道煤气得到了普及,如今城市里已见不到煤球或煤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