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几乎都玩过蟋蟀。蟋蟀是一种有趣的昆虫、鸣虫,且好斗。它也是我年少时的“玩伴”。
我小时候住在西门路黄陂南路口。在家附近的小学门口,每逢秋天,就摆满了蟋蟀摊子。
蟋蟀是分许多种的。
最廉价的,是一个大的竹篓子,里面有无数虫子。怎么选,得凭你眼力了。你只需拿上网兜,选好了,就提上来,价钱便宜,大约二分钱一个。
其次,是装在竹筒里的。拉开棉花塞子,蟋蟀跳到网兜里,你用手心托住,观察,然后挑选。这种价格就要贵一点,因为虫贩子已经挑选过了,大约五分钱一个。
最好的是放在盆子里的。这一类价钱就大了,要一毛钱以上。
好的蟋蟀,个头大,腿高耸有力,鸣叫声响亮,牙板强壮。
蟋蟀盆也有讲究,“元帅盆”“将军盆”“龙盆”,是属于上乘的。盆里放一个小水盂,饮水用。每天喂两粒饭,吃不完,硬了,要拿掉,以免伤牙。那时没有空调,天热时,盆可以放在凉水里浸泡一会再拿出来,放在里面的蟋蟀凉快又舒服。有时天太热,也可以把蟋蟀放在面盆里给它洗个澡。
有些养蟋蟀的伙伴,会用一个装肥皂的木头盒子,放几个蟋蟀盆,摆在马路边。
斗蟋蟀,是一个紧张、激动人心的过程,所有的孩子都蹲着,头凑着头,围成一个圆圈,几乎把上面的空间都堵了。随着嗷嗷的叫声和蟋蟀草的牵引,搏击开始,撕咬、旋转、翻身,然后再斗……最后是其中一只落败而逃。
那时,斗蟋蟀只是玩,不会用来赌钱的。
蟋蟀时节,外祖父会带着我与弟弟去新城隍庙(位于连云路),先在摊上吃一碗小馄饨,然后去看蟋蟀,外祖父会给我买一两只蟋蟀带回家。有一次看中盆里一只好蟋蟀,外祖父经不住我们纠缠,化了一角五分,买了一只大虫回来。
这只大虫,有一次与一只号称“西门路大王”的虫鏖战,结果我那只虫赢了,于是声名大振。
可惜,蟋蟀的寿命很短。到了秋末冬初就要死去,为了保住它的性命,我们常常采取保暖的办法,竭力延长它的生存时间。
捕蟋蟀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一到夜晚,弄堂里蟋蟀鸣叫声四起,它躲在哪里呢?弄堂里是没有泥土与草丛的。但许多墙壁上的外壳都已脱落,露出砖缝,且长满青苔。蟋蟀就躲在那里面。于是一到夜晚,我们就循着鸣叫声,找到它躲藏的地方,用手电筒照着,将一盆水对准缝隙冲进去,蟋蟀随即跳出,被我们用网兜罩住。但这种蟋蟀,一般没有好货。
蟋蟀最成熟的时期,在白露左右,俗话说,白露三日出将军。于是我们决定去野外捕捉。有一次到大伯家,说起捉蟋蟀的事,他一高兴,说跟我们去郊区捉蟋蟀,并约好时间。我们高兴坏了。
到了约定时间,去大伯家,他却没了兴趣,于是让我大哥去。于是我们跟大哥去郊外抓了几只。可惜很难抓到好货。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进入卫生学校住读,养蟋蟀的历史也结束了。这都是七十余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