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铃铃……”门铃一响,我知道,快递送货来了。四十分钟前,我在手机上籴了米,买了油,也置办了荤素几样菜,现在送上门来,时间刚好,准备烧饭做菜。汏切刮一样一样准备好,当我拧开油瓶盖的时候,脑海里,自然而然浮起了那印象深刻的“敲锣船”。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天,我正在烧煮一条鱼,“啊唷——”揭开瓶盖一看,酱油没了,瓶是空的,只能红烧变白煮。而要拷酱油,须等三天后的“敲锣船”来。
那时候,农村闭塞,连个小商店也没有,买点生活必需品,也要跑十几里路,到镇上采办。乡供销社为方便农民购买生活用品,找了一条船,装上油盐酱醋和茶叶、纸擦(吸水烟用的点火纸)、草纸(卫生纸),摇船到各村叫卖。每到一个村,就敲一阵锣,听见锣声,村里人就知道送货下乡的船来了,这样,大家就叫它“敲锣船”。一个乡的范围很大,“敲锣船”不可能每天全乡兜一圈,只能按东、南、西、北分片轮流,所以,要隔三天才来。
那时,酱油瓶空了,单为拷酱油,跑趟镇来回二十来里路,不合算,只能等,等“敲锣船”来。
“嘡,嘡嘡嘡……”这天终于听见锣声,我赶忙提着酱油瓶,挤到河滩,迎船靠岸。
“敲锣船”虽然不大,所载货物品种却不少。油盐酱醋,橄榄糖果,除了生活用品,还有蓑衣草帽麻丝把(麻丝用以绞钩绳),这一天,还特地带了几匹花布料,让姑娘阿嫂爱不释手。
“这块布料素净,做件衣裳,穿在身上淡雅大方。”大小妹说。“买甜的咸的,一吃就完了。”三阿姐也说,“贴两钱,扯块布做件衣,能穿好几年。”
人们各购所需,陆续回家了,买糖的,含在嘴里甜津津;扯布的,挟在腋下笑眯眯……
“嘡,嘡,嘡……”这是收场锣,告诉大家,“敲锣船”要撑篙离岸返航了。
“慢一点,我要买点盐。”老阿婆一边跑一边喊,赶了个末梢。
“敲锣船”是那个时代的印记。如今,在享受手机订货、快递上门带来便利的同时,当年那“嘡嘡嘡”的敲锣声,仿佛穿越时空,总是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