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元宵佳节到来前,总会回想起小时候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手提兔子灯、欢乐闹元宵的情景。我的童年生活是在沪北地区一个叫“燕毛湾”(今静安区共和新路、永和东路交汇处)的自然村里度过的。由于村子的规模颇大,所以同一年龄段的孩子不少,玩伴挺多的。清晰记得,每年春节一过,我就会缠着大人,要他们到附近的集镇上去购买闹元宵的“必需品”:兔子灯。由于当时(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集镇上出售的兔子灯比较贵,所以相当一部分的农家既为了不让孩子失望,又为省钱,会自行糊扎,在家里为孩子制作兔子灯。我的爷爷就是一位制作兔子灯的高手,他会找来一些铁丝(制作兔子灯的框架)、白纸(裱糊在兔子灯的框架上)、红纸(裱糊在兔子灯的眼睛部位)、小木块(固定在兔子灯的底盘上)、元钉(钉在小木块上,供插蜡烛之用),每年元宵节前为我们兄弟仨制作、糊扎三只活灵活现的兔子灯。有些年份还会多制作三四只或五六只,送给村子里既买不起兔子灯,又不会制作兔子灯的左邻右舍的农家孩子。
每一次爷爷给我们做好兔子灯,我就会急切地盼望正月十五快快到来,因为在元宵节之夜,二三十个小伙伴会提着兔子灯在村子里巡游(当地习惯称之为“出灯”)、闹元宵,其感觉甚至比当下的孩子游一趟迪士尼乐园还要爽呢。
那一天的晚饭,小伙伴们一定都会吃得特别快,天刚黑,就会赶到村口小杂货铺门前的场地上集合,接着由“孩子王”(二三十个小伙伴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一位)讲述出灯、巡游的要求,再由他给每个小伙伴发放红蜡烛。(每人五支,每支蜡烛能燃烧二十几分钟;蜡烛是小杂货铺的老板免费奉送的。)最后,在二三十只兔子灯内安插蜡烛,逐一点燃,孩子王一声令下,小伙伴们列队出发,手提兔子灯,出灯、巡游、闹元宵开始。虽谈不上浩浩荡荡,但二三十人的一支队伍也颇为壮观。此时此刻的场景,呈现的就是一幅农家孩子的欢乐图:天上明月当空照,月中有月宫,宫内有玉兔;地上有一群孩子在喧闹,手提兔子灯,欢乐闹元宵。“出灯、碰灯、日日夜里探灯!”一阵阵的叫喊声,在村子上空缭绕。
村子很大,加上在每家每户门前都会停留“显摆”一下,所以每兜一个圈子,大致要花上一个多小时。每年元宵节的出灯、巡游活动,都会在村子里兜上一两圈,过足了瘾才会结束活动。每每在各家门户前停留时,村民们除了啧啧称赞之外,还会往我们的口袋里塞一些花生、糖果、鸡蛋之类的,有的甚至还会往我们的口袋里塞“喜封”(红包)呢!记得有一年,居然人均得到了四个“喜封”,虽说里边只装了八分或一角,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够得到村民们如此的宠爱,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讲,真的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成了一种幸福美好的回忆。
闹元宵活动结束之前,我们又会全体返回到小杂货铺门前的场地上,举行一个庄严、隆重的“仪式”:点燃兔子灯,让它升腾而去(寓意让人间的兔子前往月宫去陪伴寂寞的玉兔),此时此刻,喊叫声也会再一次响起:“出灯、碰灯,日日夜里探灯!”
最后,随着孩子王的一声“解散”,尽兴回,各自归,安然睡,好梦随。在又香又甜的梦境中,期盼着下一个元宵节能够早日到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