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生本名陈鸿寿,钱塘人,出生在一个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少年丧母,父亲在外谋生,他和弟弟只能在舅舅家生活。舅舅让兄弟俩开蒙读书,还让他们广泛涉猎诗书画印。他自负才高,年少轻狂,很快就外出游学。游学时代,陈曼生结识了一班喜欢诗书画印的同道好友,组织了轩吟社,每旬有雅集,彼此唱和,还联袂绘画,考研金石。
34岁时,陈曼生入京应试,夺得一等,被派往广西任候补知县。原本这是他仕途的开始,可还没到粤,儿子早殇,紧接着是父亲病故,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当官机会。后来,陈曼生接受乾隆朝大学士阿桂的孙子那彦成的邀请,去广东游幕;又转投两江总督铁保幕府,帮着筹办海防;接着他的“广东候补”改为江南候补,通过省试后,先是当了赣榆县宰,几年后当上了溧阳县令。
在溧阳任上,陈曼生除了为政廉洁,还建立了谈文论艺的朋友圈。39岁时,自题小像“古人皆可师,今人皆可友”。他的绘画,常以花卉果蔬为题材,意趣横生。他的书法,四书皆工,为后世书家推崇。尤其是他擅长的隶古八分书,简古朴拙,恣肆爽健。陈曼生对金石学也有研究,他用刀张扬,豪迈险绝,线条跌宕,篆刻成就更是名列“西泠八家”之一。
其实,陈曼生在紫砂茶壶上的历史贡献更巨大。
宜兴毗邻溧阳,陈曼生公务之余,常常脱去官袍,来到此地的紫砂工坊,和主人杨彭年一起商讨紫砂壶的制作。在未干的砂泥上刻画,与金石刀法完全不一样。杨彭年虽是匠人,但聪慧异常,具有文人气质,且擅铭刻、工隶书;陈曼生书法金石俱佳。两人社会地位相距甚远,是紫砂壶让他们成为知己,优势互补。他们合作制作的紫砂壶,是将诗书画印,融于一壶之上,史称“曼生壶”。由此,紫砂壶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陈曼生由爱茶进而爱上紫砂壶。他在居所专门辟出一间大房,用于藏壶、赏壶,室中还悬挂着巨大的佛像。友人因他礼佛又爱壶,建议取名“阿曼陀室”,他高兴地采纳了。后来,“阿曼陀室”成了他制壶时的钤印,也是他留给后人的文化标识。
曼生壶的形制,多半删繁就简,具有洗练的特色。新型的紫砂壶以直嘴、一弯嘴为主,壶把多圆环形,壶盖多嵌盖、截盖,壶盖旋转无偏心,密闭性能良好,容量恰当,适合文人独饮、缓啜的风雅茶习,也适应了小壶时代的茶风。
陈曼生对紫砂壶一往情深,和中国茶风变迁有关。明清以后,茶叶直接投入茶壶,沏泡饮用即可,这种饮用方式,一直流传到今天。煮茶的大罐淘汰了,茶客开始推崇小壶饮茶。陈曼生是品茗高手,也是赏壶的大家。他觉得,茗壶在手,自斟自饮,把玩之余,又可得趣于壶外,岂不是雅乐。世人对陈曼生的评价,一是把诗文书画与紫砂陶艺结合起来,在壶上用竹刀雕刻绘画,题写诗文;二是他设计了款式新奇的紫砂壶,为紫砂艺术带来了勃勃生机,为紫砂壶的发展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陈曼生制壶史前后不过几年,为世人所知的壶也就五十来把,其中完全独辟蹊径的,约占一半。后人用“曼生十八式”囊括了他的紫砂艺术成就。其特点一是壶型多取材于生活,二是开创了壶艺制作新手法,特别是壶身上的书法、绘画、篆刻艺术,充满了文化人的灵气,融进了陈曼生的情感与文采,可看可玩可品,一经面市便是清中期的壶道顶峰,引起藏家深厚兴趣,盛极一时,后来竟成珍稀之物。在历代藏家的珍存下,存世的曼生壶仅十来把,故宫也仅存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