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书院:中国人创办的第一所新式学堂

2023-09-14    作者:徐本仁

清朝末年,大量西方社会科学传入中国,使中国的教育发生了一定的变革。1902年公布的“壬寅学制”和1904年施行的“癸卯学制”,规定了各级各类学堂的修业年限、入学条件、课程设置及相互衔接关系。这一学制的施行,标志着中国教育近代化的开始。而在施行“癸卯学制”的20多年前,在上海的老城厢,已有一所实施新学制的学校——梅溪书院,这是中国人自己办的第一所新式学校。

梅溪书院的创办人张焕纶,出生于上海县城内梅溪弄的一个书香门第,青年时期耳闻目睹了外国侵略者欺凌中国人民的种种暴行。他认为西方富强之本,不在“炮械之利”,而在其政治制度,而“教者政之本,教成则政立矣”。教,必须从启蒙开始,他决定从小学办起。

1878年12月,张焕纶在上海县城小西门的梅溪一侧,创立了正蒙书院。书院取名为“正蒙”,因为就读的都是刚开蒙的儿童。初创时,由于缺乏资金,办学经费和设施全由私人捐助——或出房屋或出钱钞或捐助校用杂物。教师教书纯尽义务,均不取报酬,许多教员除了任教之外,还兼任校务管理。由于员工上下努力,办学成果逐步显现,学生逐年增加,到1882年已有近百人,成为一所颇具规模的学校。上海道台邵友濂钦佩张焕纶执着的办学精神,便拨款为学堂改建校舍,还新建了洋文书馆,并聘请了通晓西文的人员任教。于是,正蒙书院便成为一所公办的学堂。书院也因其地处梅溪而更名为梅溪书院。

梅溪书院虽然沿用了旧式书院的名称,但教学目的、内容、方法都与旧式书院有很大的不同。张焕纶明确规定,“不授帖括,以明义理、识时务为宗旨”。学堂开设国文、舆地、经史、时务、格致、数学、诗歌等课程,后又增设了外语(英文、法文)课,还有内容丰富的体育游戏课,练习击球、投壶等。教师“其于学生,若父母之爱子弟”“又如将帅之部勒其士卒”,师生关系比较融洽,不再像旧式书院里师生之间俨若猫鼠一般了 。在学科教学中,张焕纶还要求进行爱国教育和军事训练。中法战争爆发时,他让学生接受军训,并带领学生夜巡城厢。市民们在夜深人静之时,只要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便知道是梅溪的学生在夜巡。

优异的办学成果,吸引了莘莘学子前来就读。1904年2月,14岁的胡适来到梅溪,一身农村人打扮的他被编入了最低的第五班,相当于小学一年级。一天,教《蒙学读本》的先生念了一段引语:“传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接着,先生说这是《左传》上的话。没等先生讲完,胡适就拿着书本走到先生桌前低声说:“这个‘传曰’的‘传’是《易经》的《系辞传》,不是《左传》。”先生脸红了,问他读过哪些经书。胡适回答说除了读过《易经》外,还读过《诗经》《书经》《礼记》。先生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出了个“孝悌说”的题目让胡适做做看。不多时,胡适写了100多字交了上去。先生看了,即将胡适领到了楼下的第二班。胡适为教师纠错一时传为佳话。

张焕纶在学校里废帖括、讲时务、教外语、进行军训,激起了封建士大夫的强烈反对。 然而,这一改革毕竟顺应了时代的潮流,最终还是得到了社会的肯定。1917年12月梅溪小学举行建校40周年纪念会,临时大总统冯国璋特颁匾额,上书“成绩卓然”,江苏省省长齐耀林也颁发了“学津先觉”的匾额,中国民主革命家、教育家黄炎培作了“吾国教育上海发达最早,而上海小学,梅溪实开其先”的题词。

梅溪书院于1902年因清廷之令改为学堂,后又更名为官立梅溪学校;民国以后,称市立梅溪小学校;1949年后一度改为蓬莱路第一小学,1986年又恢复为梅溪小学。今天,梅溪小学已成为上海师范大学附属小学,正迎来新的发展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