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2月22日,星期天。上午10点多,我兴冲冲地往社长办公室走去。就在头一天,我们接到社里通知,说有中央领导要来视察。我心里猜测,会是周恩来总理么?因为报上刚报道说周总理在文化广场作了报告。
我刚走到长浜浪路口,一位着便装的中年男子(后来知道他是上海市公安局长黄赤波)仔细询问我,得知我是市郊工委刚分配来基层工作的干部,要到社长办公室去,就放行了。
我刚进村口,远远看见一群人站在社长办公室门口,站在中间的正是周总理,身边有当时的上海市委领导,以及区、乡和合作社的多名领导,围着周总理很高兴地说着话。正在汇报工作的西郊区委刘龙江书记,是我领导,他把我拉到周总理身边,介绍说:这是刚从上海市区下放的年轻人。周总理很温厚,拉住我的手,先翻开我的手掌,要看我手上有没有老茧。我报告总理,自己今年21岁,参加工作6年了,今天是到农业合作社报到的第九天,手上还没有磨出老茧。
周总理马上又问区委领导,有多少机关干部到农村来,这个乡有几名。当得知区、乡和合作社的干部多是女同志时,总理还特别询问原因。
总理边察看乡情民意,边在当地干部陪同下往贫农葛阿妹家走,社长请总理看看猪棚,总理笑了:“是不是打扫好了,特意让我去看?有一次去苏联,临走时一定要我去看一个加盟共和国,他们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你们是不是也这样啊?”大家相视一笑,略显尴尬。
这时,很多村民得知周总理来了,都纷纷而来;还有其他几位与我一起从市级机关下派农村的青年干部也一起围拢过来。我灵机一动,对大家说:“请总理和我们一起照张相好么?”大家都欢呼起来,并且公推我请周总理一起合影留念。没几分钟,周总理从农户家走出来。我鼓起勇气,向他提出拍照的请求,总理很爽快地答应:“好啊!”不用我招呼,村民们一下子都涌进了葛阿妹家院子。我尽力贴近总理,总理用带着浓重淮安乡音的普通话说:“小鬼,你太高了。”我马上站到总理和其他领导人的后排,还想着要把脚尖踮起来,但是有点心怯,随行的摄影师徐大刚眼疾手快地连续按了两次快门。
我后来的工作岗位数度变更,但是那一次见到周总理,我一辈子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