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在“五一口号”发布前后

2023-06-12    作者:朱少伟

为了迎接全国革命胜利的到来,中共中央于1948年4月30日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其中第五条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得到广泛而热烈的响应,从而开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团结各民主党派和社会各界人士协商建立新中国的辉煌历程。在“五一口号”发布前后,宋庆龄作为孙中山的夫人、国民党左派领袖人物,一如既往地坚持与中国共产党同向同行,并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崇高威望做出了重要贡献。

力促民主和平,反对内战

抗战胜利后,中国面临向何处去的历史关头。中国共产党通过对国际、国内形势的深刻分析,提出正确的指导方针和斗争策略,及时为全国人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1945年11月8日,宋庆龄由渝抵沪,决定将上海莫利爱路29号(今香山路7号)寓所捐给国家,以便修缮后用作孙中山纪念地。她入住上海靖江路45号(今桃江路45号),至1949年春迁居林森中路1803号(今淮海中路1843号)。12月初,宋庆龄发表《保卫中国同盟声明》,宣告保卫中国同盟更名中国福利基金会,并指出:“抗日战争的胜利,为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和任务。要解决和完成它们,需要我们更多的努力。”由于宋庆龄一直忙碌于支援解放区及战后救济、儿童福利工作,她曾在给王安娜的函件中说:“我分分秒秒的时间都被占用了,连写封短信叫厨师送给你的时间都没有。”

1946年5月,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前往南京,与国民党进行谈判;6月,中共代表团驻沪办事处(周公馆)设于上海马斯南路107号(今思南路73号)。7月至10月,周恩来多次在中共代表团驻沪办事处会见各界人士并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阐述中国共产党对和平民主的一贯主张,揭露国民党当局假和谈、真内战的阴谋,卓有成效地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宋庆龄曾几度前往中共代表团驻沪办事处,访晤周恩来。当延安中国解放区救济总会上海办事处建立时,中国福利基金会与之密切合作。宋庆龄向解放区捐赠、运送大量救济物资,有时为便于通过国民党军队封锁线,还委托一些国际友人亲自押送物资。

7月中旬,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李公朴、闻一多相继遭到国民党特务暗杀。宋庆龄在 7月18日,与到寓所拜访的周恩来会晤后,仅隔三天就在上海发表《关于促成组织联合政府并呼吁美国人民制止他们的政府在军事上援助国民党的声明》(用英文写成,中文译稿在7月25日登载于《新华日报》)。当天,美籍日本人有言幸治写了一封信,告诉宋庆龄,“今天早上,我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出你的声明。我立刻对中国目前所处的严峻局势有了相当清楚的了解”“我确信在你的精彩声明之后,报界将刊载评论,进一步关注中国的局势”。

宋庆龄的《关于促成组织联合政府并呼吁美国人民制止他们的政府在军事上援助国民党的声明》,一针见血地说,“今天我们的国土已经没有外来敌人的威胁。但威胁却起自国内,起自内战”“这个灾难必须趁它一开始的时候就加以阻止”“解决的办法虽然困难,却是明显的,那就是正确地理解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并且在今天正确地应用它”。声明强调,“国民党必须通过联合政府、人民民主和土地改革来执行它的历史任务”“自由批评必须代替腐化、恐怖和政治暗杀。国民党应该立即执行这些任务,否则就要担负掀起内战的责任”。声明指出,“美国人民是中国人民的盟友和老友,我们必须告诉他们,这是一条灾难的道路。必须告诉他们,美国的反动分子正在与中国的反动分子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必须告诉他们,目前在中国境内的美国军队并不在加强中国人民的安宁。必须忠告他们,所有的借款只能借给人民所承认的真正代表人民的政府。必须告诉他们,如果美国能明白表示不再给军火和军事援助,那么,中国的内战就决不会扩大”。声明向美国人民呼吁:“你们应当阻止所有的军事援助,并帮助一个属于中国人民的政府,来推动这样一个运动。”

7月23日,宋庆龄又与上海左翼教育家、工业家、新闻记者等56人联名致电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参众两院主席、报纸发行人及劳工领袖等,其中说,“中国内战之是否继续,端视美国之是否干预”“美国对华之军事援助,徒供内战状态延长。同人等特恳请诸君要求政府勿再摧毁中国民主之良机”。

宋庆龄的明确表态,很快在美国引起强烈反响:前总统罗斯福的夫人发表谈话,响应宋庆龄的呼吁,认为为了促进和平,美国应放弃对中国的军事干涉,这是本国人民所欢迎的;美国共产党发表宣言,要求撤回一切在中国领土上的美国军队;一些议员和各大媒体纷纷发表谈话和评论,支持宋庆龄的意见,谴责美国政府对国民党当局的军事援助,主张撤退驻华美军。一时间,要求国民党停止内战、美国政府不得干涉中国内政的呼声遍及全国。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运动此起彼伏。在强大压力下,美国政府不得不从8月开始,停止批准向中国出口作战用的军事装备许可证;9 月29日,又发布一项指令,暂停向国民党当局交付计划中的一切军用物资。

在国内,不少知名人士和进步团体也纷纷发表通电、声明或公开信,拥护宋庆龄的立场,要求把国家从内战、分裂、混乱、恐怖和穷困中拯救出来,建立民主统一的新中国。8月9日,延安中国解放区妇联筹委会致电宋庆龄:“先生发表严正声明,号召停止内战,实行真正的三民主义,立即建立联合政府以挽救中国之危亡,并谴责中美反动派狼狈为奸。对此正义呼声,解放区7000万妇女衷心拥护,誓愿为其实现而奋斗到底。”

“周恩来说的,我一定照办!”

国民党当局一意孤行,于1946年11月15日在南京单方面召开“国民大会”。翌日,周恩来愤然在南京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严正声明:国民党一手包办的“国大”破坏政协决议,违背全国民意,中共坚决反对,并揭露国民党关闭和谈之门的罪责,宣布中共代表团将于日内返回延安。12月17日,周恩来发函,告诉宋庆龄,“我们回到延安已将一月,延安的朋友们都惦念着您,感谢您为解放区人民所做的工作”“我们很敬佩您的努力,尤其愿分担您在这一历史困难时期所遭遇的困难。我们相信您的努力绝不会徒劳的”。

翌年3月,应周恩来的要求,中共地下党员俞志英带着介绍信,面见宋庆龄。仔细看完邓颖超的亲笔函,宋庆龄马上机警地作了处理,以防出现意外。接着,宋庆龄问:“你是周恩来和邓颖超介绍来的,我知道了。你还认识什么人,可以把你介绍给我?”俞志英回答:“我曾在女青年会工作过,我认识耿丽淑。”宋庆龄说:“好,去找耿丽淑,就说你想到我这里工作,请她介绍。”这样,通过耿丽淑出面介绍,俞志英顺利进入中国福利基金会,负责向解放区输送医药和物资;同时,担任儿童组组长,协助在沪创办三个儿童福利站。有一次,在与俞志英谈话中,宋庆龄表示,“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周恩来,还有邓颖超”“你只要说是周恩来说的,我一定照办!”至年底,按照党组织的指示,俞志英赴英国留学(后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英语编辑兼播音员)。她来告别时,宋庆龄得知由党组织推荐,顾锦心将接替相关工作,就说:“党介绍的人,我相信。”

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中国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5月1日,《晋察冀日报》首先发表,文前标“新华社陕北三十日电”;5月2日,《人民日报》《群众日报》《解放日报》《东北日报》《晋绥日报》《冀鲁豫日报》等解放区报纸也都登载。“五一口号”受到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海外华侨团体和社会各界人士的普遍拥护。此后,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克服重重困难,辗转北上解放区,与中国共产党共同筹备新政协,我国民主政治建设和政党制度建设揭开了新的一页。

面对我国民主协商的新曙光,宋庆龄以继续尽力支援解放区来表明政治态度。如在“五一口号”发布不久,她亲自推荐新西兰护士赴解放区工作,并致函董必武:“根据计划,布赖奈尔特森小姐作为新西兰对外救济团体联合会小组成员,同伊莎贝尔·伊斯顿小姐以及其他新西人一起到你们的地区去工作。除此而外,我们还请她作为中国福利基金会的一名代表……”

迎接新中国,始终同人民在一起

1949年1月19日,毛泽东、周恩来联名致电宋庆龄:“中国革命胜利的形势已使反动派濒临死亡的末日,沪上环境如何,至所系念。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将在华北召开,中国人民革命历尽艰辛,中山先生遗志迄今始告实现。至祈先生命驾北来,参加此一人民历史伟大的事业,并对于如何建设新中国予以指导。”这附于中共中央给在香港的方方、潘汉年、刘晓的指示电之后,指示电嘱“译成英文并附信”,由“孙夫人最信任而又可靠的人”送达;华克之携密件潜赴上海,通过柳亚子之女柳无垢(曾任宋庆龄秘书),交到宋庆龄手中。

由于国民党当局进行垂死挣扎,上海白色恐怖愈演愈烈,宋庆龄身处险境,她经慎重考虑作了这样的回复:“接获大礼,敬悉伟大的主席和全党同志对我的关注,至为感激。经长时间考虑,确认一动不如一静。我将在上海迎接解放,和诸公见面。根据我的预计,蒋介石是无可奈何我的,请勿念。”

1月21日,蒋介石宣布“引退”。李宗仁派甘介侯赴上海,向宋庆龄递函,“仁以基于个人对国家的责任,不得不出面勉维现局”“尤赖夫人出为领导,共策进行”“并乞即日命驾莅京,使获随时承教”。宋庆龄未予理会,甘介侯不断搅扰,所以她在1月下旬给王安娜的信中提及:“甘一天好几次到我这里来。最后,为了把他打发走,我不得不起来见他。他简直就是废话连篇……”2月2日,李宗仁由南京抵沪,见到宋庆龄时,欲请她以个人身份向中国共产党领导人转达“谋求和平的诚意”,她当即予以拒绝。

5月27日,上海全境解放。在会见来看望的史良时,宋庆龄激动地说:“解放了就好了。国民党的失败,是我意料之中的,因为它敌视人民、反对人民、压迫人民;共产党取得胜利,是必然的,因为它代表人民,爱护人民,为人民谋福利。”时任中共中央华东局书记的邓小平与陈毅等曾前往寓所,拜访宋庆龄。不久,华东局向中共中央报告:“孙夫人宋庆龄处,我们到后即决定首先拜访。因她有点病,故迟了三天才见面。”上海市委接到中共中央指示:要保存孙中山先生在沪旧居以资纪念,并从优供给宋庆龄的日常费用及实物。

6月29日,宋庆龄在寓所会见邓颖超。邓颖超受中共中央委派,携带毛泽东和周恩来致宋庆龄的两封亲笔信,邀请她北上。翌日晚,中共中央华东局、上海市委举行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28周年大会,宋庆龄在会上发表题为《向中国共产党致敬》的祝词,因身体抱恙,由邓颖超代读。祝词中说:“欢迎我们的领导者——这诞生在上海、生长在江西的丛林里、在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艰难困苦中百炼成钢、在农村的泥土里成熟的领导者。向中国共产党致敬!”

9月21日至30日,宋庆龄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21日,她和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89人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并当选主席团常务委员;27日,她是会议的执行主席之一;30日,她当选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她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今天,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动力,中国人民在前进,这是一个历史的跃进,一个建设的巨力,一个新中国的诞生!我们达到今天的历史地位,是由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是唯一拥有人民大众力量的政党。”

“五一口号”在75年前由中共中央发布,这是我国新型政党制度建设的里程碑,奠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政治格局。而宋庆龄在此前后不懈的努力奋斗,则生动体现了她“永远和党在一起”的坚定信念,始终“同人民在一起”的真挚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