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胜迹“闲闲山庄”

2023-01-26    作者:沈永昌

金山民间相传有“四大山庄”,即松隐的“剪水山庄”、寒圩的“秦望山庄”、干巷的“流憩山庄”和张堰的“闲闲山庄”。其中“闲闲山庄”建于民国时期,颇负盛名,山庄主人就是蜚声南社的金山籍名士高燮。

高燮,字时若,号吹万居士,室名吹万楼。是我国近代著名的诗人、学者,被誉为“江南大儒,南社巨子”。他为人谦和,善交际,与常州钱名山、昆山胡石亭合称“江南三名士”。中年在家乡秦望山麓建造“闲闲山庄”,建吹万楼,邀四方文人雅士广交朋友,作诗论文传为佳话。

高家为金山望族,富有田产,书香一脉。到高吹万那一代,家境殷实。百事遂顺。1917年,高吹万在张堰用地10亩营建庄园,并取《诗经》“桑者闲闲”之意,为庄园取名“闲闲山庄”,所居有花木回廊之胜。门上书有一联:“苟全性命于乱世,别有天地非人间。”“闲闲山庄”虽是私家庄园,但也建造得有棱有角,错落有致。南社女子中的佼佼者、吹万夫人顾婉娟,作有《闲闲山庄记》。她对“闲闲山庄”有着诗一般的描述:山庄面山结屋,划水成堤,度以小桥,遍植桃柳,危楼开朗,朴而不华;凭栏南望,则秦望山之苍翠,尽览无遗。朝爽夕曛,风致清雅,庄之四围,环绕竹篱,藤萝低垂,红白相间;更外则水田阡陌,满植水稻,池塘三数,植莲养鱼,每当夏秋之交,田父负锄,牧童牵犊,田歌缓缓鸟嘤嘤,居庄内可尽享乡野之乐。

“闲闲山庄”内,建有慈竹室、岁寒桥、六弓湾、柳岸莺啼等建筑。慈竹室,吹万这样写道:“慈竹室,即慈竹长春室之简称。”还有书斋,名“可读斋”,书斋名紧接粮仓,吹万自书门联,“世间惟有读书好,天下无如吃饭难”。近庄有银子湾,吹万出资建桥,取谐音名为“凝紫桥”。又开荒地一块,移植吴中邓尉梅花,称“梅花香窟”。每当花季,与朋辈品茗觞咏,兴味特浓。山庄藏书处曰“食古书库”,聚书三十余万卷。吹万雅好《诗经》,举凡善版孤本宋元铅椠注疏论辩编纂无不齐全,不下千余种。吹万辟有一室专以汇聚《诗经》,取名“葩庐”,自号“葩叟”。坐拥书城,陶醉其间。

有了闲闲山庄,吹万与南社诸子广通声气,四方宾客纷至沓来。南社诸君陈巢南、傅纯良、胡朴庵、柳亚子、刘三等时以诗文相往还,可谓是神交遍海内。如南社著名画家黄宾虹就多次下榻山庄,为吹万绘有《闲闲山庄图》,水墨之外薄施赭绿,颇具神韵,宾虹引为得意之作。

高吹万在“闲闲山庄”著书写作20年,经常邀集友人饮酒吟诗,快活之极。高吹万著作宏富,主要著作有《吹万楼文集》《吹万楼诗集》《吹万楼日记节钞》等二十余种。张元济评《吹万楼文集》称:“大文捧诵,觉其意境恬逸,每读一篇,辄欲求其次,惟恐或尽。”

然而好景不长,1937115日,日军从金山卫登陆,张堰镇首当其冲,山庄先是遭到洗劫,接着又被大火焚烧,数十万卷藏书不留片纸,“闲闲山庄”顿成废墟。为此,吹万痛心之极,失声痛哭。自此,山庄被毁,吹万逃难后寓居沪西,有《望江南》词64阕,首阕:“山庐好,虽好不思归,劫后残书聊可读,穷来凭庑尚堪栖,故里且休提!”言语中蕴含着对“闲闲山庄”的深沉痛惜。

高吹万一生嗜书之深,令人敬佩。新中国成立后,高吹万将劫后幸存的有关《诗经》的2614册藏书,全部捐献给复旦大学图书馆。19587月,高吹万病逝于上海,享年81岁。逝世时,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胡厥文特地为他撰写了挽诗,赞曰:“南社早蜚声,金山一代英。笔摇清帝鼎,梦绕岳王坟。革命心肠热,攘夷思想新。遗诗千百首,一读一酸辛。”颂扬了高吹万在南社时期的革命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