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拍摄的一批左翼影片,使国民党反动派如坐针毡,他们加紧了对电影剧本、影片进行严格审查和取缔,捣毁电影公司、进步书店。
左翼电影使反动当局如坐针毡
1932年1月28日午夜,日本海军陆战队分三路突袭上海闸北,第十九路军在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指挥下奋起抵抗,“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了。淞沪一战,大长了中华民族的豪气,鼓舞了上海人民的抗日斗志。几个月后,卖国求荣的国民党反动派,竟与日方坐在了谈判桌前,签下“淞沪停战协定”。日方要求中方,停止抵抗,取缔一切抗日活动,国民党反动派无耻地答应了。
“淞沪停战协定”甫一落地,当局就开始行动:禁止拍摄和放映涉及抗日的影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发布“通令”称:“以后关于战争及含有革命性之影片,均在禁摄之列。”“当此战事结束之际,政府正谋对外和平,且停战协定,业经签定,不日将开圆桌会议,国际间充满和平空气,如一旦发现此项挑拨刺激之影片,将影响和平进行,大背政府初衷。”对已经摄制,或正在摄制,以及准备摄制的抗日题材影片和电影剧本,当局也实行严格检查,如发现与“通令”不符,立即强行禁止摄制。早些时候,一批如《上海战史》《上海之战》《上海抗日血战史》等抗日新闻片、纪录片,上海租界工部局禁止在租界内放映,可以在租界外影院放映 。“通令”颁布后,上述影片一律不得放映。新闻片、纪录片如此,故事片也如此,如《东北二女子》公映不久,因涉及抗日,被强行禁映。有些影片,当局进行多次检查,大肆删除镜头,如影片《东北义勇军抗日血战史》,因片名带有“抗日”两字,被改为《东北义勇军血战史》,抹去了令当局色变的“抗日”两个敏感字。
诸如此类的倒行逆施,激起了上海民众的极大愤慨,人们责问当局:“《淞沪血战史》为什么禁止放映?”上海电影刊物如《电影艺术》等,也纷纷提出抗议:“为什么要禁止摄制含革命性的影片?”
上海拍摄的一批左翼影片,使国民党反动派如坐针毡,加紧了迫害和“残杀”:御用机构“中国教育电影协会”第二届年会,提出“电影在教育上应负的任务”是什么所谓的“救贫致富”“起弱图强”等荒谬主张,甚而至于重申“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等陈词滥调,同时成立所谓的“电影年鉴编辑委员会”,出版“中国电影年鉴”;东方影片公司重金“购买”剧本,摄制颂扬反动政权“德政”影片;“南昌行营”“政治训练处”成立“电影股”。为配合对苏区五次围剿,进一步扩大“电影股”,炮制反共纪录片,攻击左翼电影运动;1933年3月初,黄高漠、刘 响腾等一批国民党反动派的御用影评人士,创办《现代电影》杂志,贩卖兜售“软性电影”谬论,在上海一些无聊报刊相继发表文章,攻击左翼电影运动和左翼电影工作者;9月,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成立“电影事业指导委员会”,下设“剧本审查委员会”“电影检查委员会”,对影片、电影剧本进行严格审查。取缔、迫害,如此等等,手段不一而足。
针对左翼影片的残暴行径
左翼电影和新兴电影的兴起,使反动当局不断出台打压政策,监管、审查越来越严苛。1934年11月到1935年3月,短短五个月,未予反动当局通过的电影剧本就有83部!
除了严加审查,当局还成立了所谓的“中国青年铲共大同盟”,屡屡约谈各电影公司,严禁生产“赤色”或暴露社会黑暗的电影。《电声》是一份有影响的电影杂志,1932年5月1日创刊,梁心玺、范寄病主编。创刊不久,在上海滩发起评选电影皇帝,金焰就是在这次评选活动中“黄袍加身”,成为大众瞩目的“电影皇帝”。1934年1月,《电声》改刊为《电声周刊》。1935年,这份在上海滩广有影响的电影杂志,第三期刊登了当局的一份“宣言”:
“各电影公司以后绝不得再摄制宣传赤化、危害国家、描写阶级斗争、尤绝不得以‘普难’意识电影混为‘民族’意识电影,对于社会变态的黑暗面的描写,亦应竭力避免,以附和教育社会的旨趣;凡正在摄制,或已摄制而未公映的影片,如明星之《上海二十四小时》、联华之《风》、艺华之《黄金时代》《烈焰》《肉搏》《民族生存》《中国海的怒潮》等应自动删改,方可出租放映,如万一不能删改者,应即停止摄制;凡已放映过的鼓吹共产的影片,如《三个摩登女郎》《狂流》《母性之光》《盐潮》《压迫》《香草美人》《天明》《女性的呐喊》《城市之夜》,须一律自删剪,凡有危害民族统一、挑拨阶级对立、宣传共产思想的描写者,须彻底剪除之;田汉、沈端先、钱杏邨、茅盾、沈西苓、娄建南、许幸之等均属赤色作家,各公司对彼等所编剧本,绝对不得采用,并须迅即解除其雇佣合同;从今年起,二三两款所列各片,如各制片公司无修改表示,并正式在各报刊布修正情形,国内各地,无论任何电影院不得租映,倘故抗违,定以炸弹轰炸各该放映之影院;各电影刊物及各大报之电影副刊,亦应特别自动警悟,勿再刊载鼓吹赤化之影评,否则亦当以炸弹奉餐。”
这份“宣言”,措辞之严厉,口气之蛮横,甚至使用了“炸弹”等威胁性词语,简直到了疯狂打压、欲置左翼电影于死地的程度!那些带有进步倾向的电影公司,及其生产的电影,如联华影业公司生产、反映“生活贫苦”“不幸婚姻”等社会问题的《母性之光》,以及《风》,也都在当局“严令不许”之列。
1934年1月,“中国青年铲共大同盟”散发“除电影赤化宣言”,警告上海各家影片公司 ,“以后绝对不得再摄制‘宣传赤化’‘描写阶级斗争’和对于社会病态黑暗面描写”的“普罗意识”电影,一批如《上海二十四小时》《丰年》《风》《黄金时代》《烈焰》《肉搏》《中国海的怒潮》《民族生存》等,“正在摄制或已制而未公映的影片”,“应即自动删改”,“不能删改者,应即停止摄制”;《三个岸登女性》《狂流》《母性之光》《盐潮》《压迫》《香草美人》《天明》《女性的呐喊》《城市之夜》等“已经放映过的鼓吹共产的影片”,“须一律自动制剪”,其中“挑拨阶级对立,宣传共产思想的描写者,须彻底除之”。他们还威胁说,田汉、沈端先、钱杏邨、茅盾、沈西苓、楼建南、许幸之等“赤色作家或共产党徒”已被“呈请政府通缉”,“各公司对彼等所编剧本,绝对不得采用”。如果租映没有经过“修正”的上述影片,“定以炸弹轰炸各该放映之电影院”,“各电影刊物及各大报之电影副刊”亦应“勿再刊载鼓吹赤化之影评,否则亦当以炸弹奉飨”。国民党特务头子陈立夫,竟然出头代表“官方”讲话,在报上公开叫嚷不准映出“煽动阶级对立”“挑拨贫富斗争”的“普罗意识作品”。
反动当局认为,“明星”“艺华”“联华”等电影公司,都成了共产党左翼文化人士的阵地,“联华”主创人员田汉、沈西苓、许幸之等,也都是“赤色作家”,因此,屡加弹压。令人震惊的针对左翼影片的暴行,在上海发生了。
“蓝衣社”捣毁艺华影片公司
1933年11月12日上午,“蓝衣社”三十多名打手,冲进艺华影片公司,又打又砸,顷刻间,好端端的一家公司,毁于一旦。这场法西斯暴行,激怒了上海民众。第二天,《大美晚报》发表专门文章,对这起事件进行了客观报道:“昨晨九时许,艺华公司在沪西康脑脱路金司徒庙附近新建之摄影场内,忽来行动突兀之青年三人,向该公司门房伪称访客,一人正在执笔签名之际,另一人遂大呼一声,则预伏于外之暴徒八人,一律身穿蓝布短衫裤,蜂拥夺门冲入,分投各办事室行捣毁并散发白纸印刷之小传单,上书‘民众起来一致刷火共产党……’等等字样,同时又散发一种油印宣言,最后署名为‘中国电影界铲共同志会’,约遍七分钟时,由一人狂吹笛一声,众暴徒即集合列队而去……该会且宣称昨晨之行动 ,目的仅在该公司,如该公司及其他公司不改变方针,今后当准备更激烈手段应付,联华、明星、天一等公司,本会亦已有严密之调查矣。”
法西斯迫害,还在进一步升级,连上海各影院也未能幸免于难。11月16日,《大美晚报》报道:“‘上海电影界铲共同志会’在11月13日还向上海各影院发出了所谓‘警告信’,对于 田汉(陈瑜)、沈端先(蘩叔声、丁谦平)、卜万苍、胡萍、金焰等所导演、所编剧、所主演之各项鼓吹阶级斗争、贫富对立的反动电影一律不予放映,否则必以暴力手段对付,如艺华公司一样,决不宽假……”接着,国民党特务又捣毁了良友图书公司、神州国光社、光华书店,以及承印《中国论坛》的勒佛尔印刷所。
在国民党反对派唆使下,特务、恶棍接连捣毁进步书店,散发“警告文化界”传单,扬言要“对于文化界来一清算”,“除对于良友图书公司给予一初步的警告外,于所有各书局各刊物均已有精密之调查”,“严重警告,对于赤色作家所作文字”,不论作品、文章、剧评、苏联情况之介绍等,“一律不得刊行登载,发行。如有不遵,我们必以较对付艺华及良友公司更烈更彻底的手段对付你们,决不宽假……”
反动派变本加厉的迫害,使中国电影文化协会被迫停止了活动,夏衍等人被迫退出了明星公司。田汉、阳翰笙、聂耳等在“艺华”“联华”也不能公开活动了。原来由左翼影评人支持的电影副刊,有的被迫停刊,有的开始转化,曾受左翼影响的个别不坚定的电影工作者,离开了左翼电影队伍。正面宣传反帝抗日、直接描写阶级斗争、深刻暴露社会黑暗的影片,都失去了摄制的可能。
罗明佑吓坏了,立刻“变脸”,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提出“挽救国片、宣扬国粹、提倡国业、服务国家”口号。罗明佑还抛出了所谓的“国粹”影片计划,代表“联华”与国民党“中央党部”签订合约:合拍新闻片。他的反动立场,遭到了影人们的解决抵制,“四国主义”引起一片质疑之声。阳翰笙痛斥:“四国主义”是“死国主义”“锁国主义”。
在党的地下组织领导下,联华影业公司组织成立了“联华同人会”。聂耳是“联华同人会”负责人之一,带领“联华同人会”与罗明佑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要求撤销“四国主义”口号。面对群情激愤,罗明佑不得不取消“四国主义”,但老于世故的他,接着又抛出“提倡艺术、宣扬文化、启发民智、挽救影业”口号。罗明佑的这一新口号,再次遭到抵制,聂耳当即指出,所谓的“提倡艺术、宣扬文化、启发民智、挽救影业”口号,换汤不换药,不过是“四国主义”翻版而已。
外侮加剧,民族危机日深,当局疯狂打压,左翼文化阵容结构变化,短暂繁荣了三年的上海电影,由“热”转“冷”,渐渐沉寂,进入了“间歇期”。
图片说明:左翼电影《春蚕》,由夏衍根据茅盾同名小说编剧
联华影业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