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春运爱坐船

2021-02-04    作者:张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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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在宁波农村插队,来往沪甬的旅客习惯坐船,我也是,春运我乘得最多的是工农兵 3号轮。这艘客船原名江泰轮,新中国成立之初曾被国民党飞机炸沉过一次,打捞修复后改名民主3号,“文革”中叫工农兵3号。
  我之所以喜欢坐船,除了船上可睡觉,还有“小算盘”――省钱。当年沪甬火车慢车6元、快车7.2元,而买张五等船票只要3.6元。我步行到镇汽车站坐长途到宁波5毛5,再转市内公交到船码头1毛,上船借毛毯3毛、晚饭3毛,次日下船乘公交1毛到家。也就是说从宁波乡下到上海家,一共不到5元钱。
  坐船还有个好处,对随身行李没限制,而长途车和火车行李超重必须托运,这费用对插队知青来讲,是舍不得花的。下乡第一年我日晒雨淋干一年,结果还透支了三十来元,爸知道后寄钱来替我还上,这让我很惭愧,唯有过年回家时多带些粳米、糯米和年糕来弥补,因为在上海这些都是计划供应的紧俏品。第二年底我分到了红,力气也大了,挑回更多米和年糕,还带了只自养的活鸡。谁知活禽不准上船,无奈掏钱让人杀鸡,装进网线袋拎着。五等舱在
   船底层不对号,地上铺着席子,男女老少都席地而睡。舱内不通风,怕鸡发臭,按要求都挂到二层通风走廊上过夜。养了一年,本想春节给家里添个大菜,谁知一觉醒来去看鸡,却发现我的鸡已被人顺手牵羊,只能自认倒霉。后来春运为了活杀的家禽,我咬咬牙买张4.7元的四等票,将网线袋挂在窗外视线范围内,安全多了。乘船次数多了,游客们常会互相传授保鲜经验。比如,用湿旧棉胎裹住活鲫鱼,装进纸箱,盖上木屑,到了家里取出用温水浇淋,鲫鱼便能复苏,避免春节吃死鱼。
  那时春运预售票只能提前3天,还要在寒风中排队。我们当年是一根扁担两头翘,一头米面袋子,一头人造革包,装的是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农副产品,带回的是子女对父母的感恩。节后我们回去时,父母也总把从牙缝里省下、凭票供应的肥皂白糖等紧销商品、自制的酱油肉和罐头等塞进行李袋,生怕我在外饿着、冻着。
  1979年腊月,我结束知青岁月。回沪那天,公社领导考虑我行李比较多,主动为我联系了社办厂的卡车,把我送到宁波船码头。我托运完行李,轻松等待下午上船。谁知午后码头告示:当日大风,轮船停开,旅客可退票改乘火车。想不到我年年坐船来回的春运,居然以坐火车离甬,就此结束了我十年的春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