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旭初同志自1977年6月至1986年任上海交大党委书记。为寻找高校发展的突破口,1978年9月29日,以邓旭初为团长的上海交大教授访问团,决定访问美国。
邓小平批示同意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出访。邓旭初以一个高校改革开放的先行者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当时中美两国尚未正式建交(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邓旭初提出组织教授团访美这一“出格”举动,在校园内外引起了极大争议。在这之前,交大曾向有关部门汇报过访美设想,但一直未能得到批准 。
邓旭初不甘心,他想起了邓小平。1977年8月4日至8日,邓小平邀请33位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在北京举行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7月底,上海交大接到上海市委的通知 ,可以派人参加座谈会,党委决定派中年骨干教师吴健中为代表赴京参加。借此机会,交大把出访美国的想法报告了邓小平。
邓小平同志在1978年春夏之际提笔批示:“交大应与美国交大校友会取得联系,到美访问。”有了邓小平的批示 ,邓旭初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让学校给主管交大的六机部打报告 ,并报告王震副总理,王震副总理欣然支持。1978年6月27日,六机部正式发文:“建议先由上海交大组织一个有名望老教授参加的10人小组前去美国,和那里的校友会以及对我友好的校友进行接触,了解一些情况,邀请他们来华讲学、旅游、交流技术资料,同时参观几个美国理工科大学,为今后进一步开展工作创造条件。”
有“海外关系”的重量级教授
经过周密考虑,访问团由校务委员会副主任、党委书记邓旭初带队,成员以留美老教授为主体,共12人。
“海外关系”,正是和海外顺利开展学术交流工作的一个极好条件。张钟俊教授是一位在海外极有影响的自动控制学家 、电力系统和自动化专家 ,是中国自动控制、系统工程教育和研究的开拓者之一。1938年获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科学博士学位 ,1948年,张钟俊写成世界上第一本阐述网络综合原理的专著《网络综合》,同年在中国最早讲授自动控制课程——《伺服机件》,1980年5月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他是中国自动化发展进程的开拓者和带头人 ,为中国的电力系统、自动化技术和科学管理等领域培养了一大批专门人才,其影响有“北钱(钱学森)南张(张钟俊)”之说。
1978年,张钟俊作为上海交通大学代表团成员访问美国 ,访问期间他与美国的许多系统工程专家交换了意见,并访问了国际著名的策略咨询机构——兰德公司。访美归来向有关方面建议普及系统工程知识和微型计算机的应用。同年恢复研究生制度以后,张钟俊即担任硕士研究生导师。这是破冰之旅的一大收获。
另一位出访成员金悫教授 ,同样是交通大学的一位重量级人物。他是钱学森的老师。金悫教授1923年6月毕业于交大机械工程系,获学士学位。1931年2月至交通大学任教,从事教学及行政领导工作长达 52年。
金悫教授和钱学森,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1980年,当钱学森去拜访金悫教授时 ,金教授拿出一份珍藏了47年的“文 物”,说起发生在1933年的一段回忆:1933年,22岁的钱学森在交通大学机械系读三年级 ,金悫教授讲授水力学。6月23日,进行水力学考试。按照当时交通大学的规矩,考试之后,老师在试卷上用红笔打上对号或者错号,然后在下一堂课发给学生,让学生校看,这样,学生就知道什么题答对、什么题答错了。学生看过后,试卷再还给老师,老师在试卷右上角的分数栏里用红笔写上分数。
钱学森一看金悫教授发下的试卷上,全部都打对号,意味着这次稳拿100分。可是,钱学森细细一看,发现一个小小的错误:在一道公式推导的最后一步,把“Ns”写成了“N”。于是钱学森立即举手 ,说明自己的错误,主动请求老师扣分。金悫教授一看,果真如此,于是给了钱学森96分。钱学森主动要求扣分 ,使金悫教授深为感动。金悫的“悫”的含义,就是“诚实谨慎”。他非常赞赏这位诚实的学生——钱学森,保留了钱学森的这份试卷。即使在抗日战争中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这份试卷仍存放在金悫教授的箱子里,跟随他到了大西南。在47年之后,听说钱学森回到母校,金悫教授拿出了这份珍贵的“历史文献”。后来,金教授把这件“文物”捐给了上海交通大学档案馆永久收藏。1978年9月29日交大教授访问团离开北京,在美国访问了47天,于11月19日返回北京。其间,访问了华盛顿、费城等20多个城市,华盛顿大学、哈佛大学等27所高校以及贝尔实验室、国际宇航局等14个科研和生产单位。
打开中美教育交流与合作的大门
邓旭初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位大功臣。他第一次访美打开中美教育交流与合作的大门 ,架起了上海交大与海外校友 、学者交流的桥梁。访美后,上海交大第一个向国外敞开校门 ,邀请国外学者来校讲学。紧接着,一批海外著名教授如杨振宁 、李政道、克莱因,企业家王安等,纷纷来交大进行学术交流。
此次访美获得了多项实际成果。访问团和美国一些大学及研究机构签订了10多份学术合作协议:与美国密执安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莱分校 、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 、华盛顿大学4所大学结为“姐妹学校”,为今后交大与美国大学之间的合作创造条件。
当时计算机在美国已广泛运用于教学、科研、医疗等领域,但是,交大还没有这个专业 。访问团与马里兰大学朱耀漠 ,波士顿王氏电子计算机公司王安 、朱祺瑶等校友,讨论交大建立电子计算机中心之事。身为团长的邓旭初带了8万美元,与王安一番商谈后,王安半卖半送给交大三台电脑微机,访问团为此花了5万美元买了三台电脑。这三台电脑,成了交大计算机系的“发家之本”。访问团还就选派研究生、互派教授讲学、交换教材及教学资料问题,与校友们磋商,听取他们的意见。
邓旭初率团访美后,交大加快了与国外合作办学的步伐 ,交大的计算机、通信、图像处理等一批新兴学科与实验基地纷纷启动,同时还积极恢复理科和人文社会学科建设。1979年下半年,上海交大与美国宾州大学华顿学院合办计算机和管理的双硕士研究生班,1983年迎来了第一批双硕士毕业生。
交大不仅与美国进行学术交流,还与世界各国进行合作。1979年,开展与西德康士坦茨大学的合作,巴符州政府通过康士坦茨中国规划委员会给交大每年10名进修教师奖学金,还陆续派教授来交大讲学 ,并在汉字系统处理方面进行合作研究 。1983年10月9日至30日,康士坦茨大学与交大管理学院联合举办中德企业管理干部培训班 ,交大选派人员赴西柏林工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1983年,根据加拿大国际开发署(CIDA)与国家前教育部1982年商定的经济管理教育合作项目,与UBC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向UBC派出进修教师20人,UBC来校开设“城市土地经济效益”“企业”“会计控制”“策略规划”等多门新课程,并向交大赠送微机、复印机、图书杂志以及视听录像设备,增强了学校教学和科研能力,充实了师资力量。
留学生架起了海外校友和社会友人共同关心交大发展的桥梁。1979年11月,老校友荣鸿元先生之婿朱传榘博士来上海交大访问,提出代其岳父捐赠100万元人民币,1983年10月12日开工建设了徐汇教师活动中心,这是改革开放后国内第一个接受捐赠的建筑,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国第一个接受外资捐赠的建筑。1981年7月6日,包玉刚与其父包兆龙先生一行在北京受到中共中央副主席邓小平、政治局委员王震亲切接见,包玉刚向邓小平正式递交了向上海交大捐赠1000万美元建造图书馆的信函和支票。1985年10月图书馆落成,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副主任王震 、香港环球航运集团董事会主席包玉刚和夫人、上海市市长江泽民、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董事长柴树藩、上海市政协负责同志、兄弟院校领导以及来自美国 、日本和香港地区的来宾出席了落成典礼。开放大门开启了,一批批优秀教师、研究生通过国家留学基金的考核,拿到了各种渠道提供的出国奖学金,满载着祖国、学校、亲人的期望,飞向五湖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