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14
作者：金洪远
上海马路的名字，几乎囊括了中国大小城市的名称。全国30多个省市自治区的名称中，唯独没有的仅两个，其中之一就是“黑龙江”。而且，作为其省会城市哈尔滨，在上海过去也是一条不为人注意的小路。
上海的沙泾港周遭区域曾被时任市长的朱镕基称誉为“风水宝地”。逶迤曲折的沙泾港前后架设的桥梁有东嘉兴路桥、溧阳路桥、哈尔滨路桥、海伦路桥等近20余座，尤以毗邻哈尔滨路的两座水泥钢筋桥最为抢眼。一号桥建于民国初年，已有百年历史；二号桥建于1931年，至今亦有80余年。双桥映辉，成为沪上建桥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道亮丽风景线，相距近千米的哈尔滨路，也成为沪上不可多得充满历史遗存的风情老街。
红色薪火处处燃
哈尔滨路位于上海市的虹口区，不算长，估计1000米还不到。它北起海伦路，南至吴淞路，中途与九龙路、溧阳路、辽宁路、嘉兴路及虹口港、沙泾港相交，沿途有几处老建筑颇有些历史与故事。
位于沙泾港后面的哈尔滨路近海伦路口，有一幢建于1907年的老建筑——原嘉兴路巡捕房，墙上有一铭牌，上书：“此巡捕房因逮捕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陈独秀而名噪一时 ”。1932年，当时年过半百的陈独秀在居住的岳州路永吉里11号遭捕后被押送到这里的看守所内，《申报》称为“清共以来第一起巨案”。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独秀被捕，中外人士奔走呼号，宋庆龄、蔡元培等联名致电当局；国际知名人士杜威、罗素和爱因斯坦等也致电蒋介石。迫于中外人士的压力，陈独秀于1937年8月23日获释。
在上个世纪白色恐怖肆虐的 30年代，周恩来领导的中共中央特科为了保卫中央领导机关的安全，及时掌握敌特机关的动向，首先在公共租界巡捕房建立地下党组织，1931年我党率先在嘉兴路巡捕房成立上海警察系统第一个党支部，并逐步打入和发展了一些党员。它像一把尖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是我党打进敌营的一座红色堡垒 ，直至1949年上海解放。
吴克坚曾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到上海、重庆、武汉从事过隐蔽战线工作。
他的情报系统使用的电台分布在各个险要地点，其中有好几部电台设置在上海北四川路和塘沽路等地。塘沽路的那个电台的对面就是国民党的警察局，敌人做梦也没想到，共产党的胆子那么大，地下电台竟然就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
历史遗址心中存
沿着嘉兴巡捕房前行百余米 ，是当地年长者嘴里的“嘉兴大戏院”，该院由英商业地产公司投资兴建 ，华人经营，1932年开幕。先后几易其主，牌子最响为“天韵大戏院”时期。因该区域江浙籍居民众多，上演的剧种以越剧淮剧为多，成为附近小有名气的娱乐场所。时过境迁，一个华丽的转身，现已成当下小年轻热捧的SNH48的星梦剧院。每逢周末，剧院门口人头攒动，追星族来自国内和海外，尤以韩国、日本、新加坡为多。作为国内大型女子偶像团体 ，SNH48亮相以来曾摘得第六届音乐风云 “最具潜力组合奖”，多次参加央视演出并获奖。
从星梦剧场朝哈尔滨路前行至桥头，现称“1933老场坊”，则是当地居民口口相传的“杀牛公司”旧址，这座建于上个世纪 30年代的大型冷库，专门存放宰杀的牛羊肉冷冻后配送各菜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是当地居民“家门口的门市部”，每逢周六下午，总有牛羊肉的“下脚料”供应。此处现为文化创意园区，悉心保留了百年前风格迥异的英式钢柱、素简的水泥立柱和地面。游客可以透过现代气息的大幅玻璃窗门穿越历史，找寻古老印记，品味时光流转。整体建筑可见古罗马巴西利卡式风格，而外圆内方的基本结构也暗合了中国风水学说中“天圆地方”的传统理念。“无梁楼盖”、“伞形柱”、“廊桥”、“旋梯”“牛道”等众多特色风格建筑——如此流畅的生产工艺，精密的房屋结构，卓越的建筑设计，出现在近百年前的上海，可谓开一先河。
至今还记得儿时的印象 ：大热天冷库的工人换班的时候身着棉裤棉袄在桥头抽着烟，聊着天，成为酷暑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著名导演谢晋执导的令观众捧腹大笑的喜剧片《大李小李和老李》就是在这座冷库内拍摄的，成为至今六旬以上观众难以磨灭的记忆。而斜对面的不远处是名为“哈尔滨大楼”的老建筑，该楼大部分是两层结构，小部分是三层，这里原是美国商人开设的汇芳锯木 公司，一向生意红火。
1937年8月，大楼遭到日寇炮火袭击，美国佬丢下工厂溜之大吉 ，此地空留烂大楼，从此无人管理更无人收租。自上海沦陷至1949年前后，陆续入住难民、游民，哈尔滨大楼及其附近地盘很快就成为难民 、灾民及无业游民的天堂。有些人开始将那些被炮火破坏的房间简单修复，更多的人则在大楼广场上搭盖棚屋。由最初的几十个人逐渐增加到了三千多人；广场上也搭起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棚屋，俨然一个“城中新村”，哈尔滨大楼遂成为上海滩上远近闻名的“游民窟”。一些地痞流氓也趁机寻衅滋事，成为该地区治安的“重灾区”。直到1950年2月，由公安军警和民政等部门联合执法，拘捕罪大恶极数十名反动分子、恶霸流氓，该区域治安状况得到迅速扭转 ，成为当时沪上改造游民一个颇有口碑的典型。
此后，该处组建上海试验机厂，曾为我国的航天军工、舰船建造迅猛发展作出很大的贡献。由原址改建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半岛湾时尚文化创意产业园”，已有163网易等多家知名公司安营扎寨，成为集商业、文化、旅游和科技于一体的多媒体示范基地，更是小年轻休闲卖萌好处所。
小家碧玉石库门
哈尔滨路两侧还有一片石库门里弄，大都建于上个世纪30年代。灰色的墙体配以屋顶深红色的瓦片 ，许多黑漆的大门有两个闪亮的铜环 ，如瑞康里、瑞源里、瑞庆里、蓝葳里等。因为该地区处于“华洋杂处，五方共居”的公共租界，有专家参观了沙泾港街区称：石库门的三种样式——旧式、新式和广式，这里基本都有，这在上海市区是罕见的。尽管此地的石库门和附近溧阳路北端的别墅群显然不是一个档次，按照当下的说法是“低调亲民接地气”。
在这片典型的石库门群落里 ，也有一批新闻、金融、书画、法律界人士在此定居，给充满历史遗存的风情哈尔滨路老街增添了浓郁的人文气息。就以瑞康里弄堂来说，家住该弄92号的赵超构先生是新闻界的泰斗 ，居住在139号的谢稚柳先生是享誉海内外著名的古书画鉴定大家 。一条普通的弄堂，两位出类拔萃的名人，更给人们以丰富的遐想和追思。
对于如今年过花甲的人来说 ，弄堂是儿时难忘的记忆：女孩子跳橡皮筋、踢毽子、造房子等；而男孩子则是滚铁圈、打弹子、飞香烟牌、顶橄榄核子等。左邻右舍互帮互助一家亲，浓浓的石库门情结，经常可以邂逅不少迁移别处的熟面孔在哈尔滨路桥头摄影留念。
碧波荡漾桥下流
老房子的老邻居称哈尔滨路是“都市里的村庄”，此语不虚。有桥必有河，有河就必定让哈尔滨路这条充满历史风情的老街灵动起来。在我过去的印象里，两座桥下的流水波澜不兴，“墨墨黑”的河水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随着毗邻的上海音乐谷在沙泾港旁诞生，碧波荡漾的沙泾港一个华丽转身，成了虹口区的一条幽静的景观河。沿河一排排灰墙红瓦的石库门倒映在粼粼沙泾港河水中，更增添了一种神秘和浪漫，让人不禁想起元曲里“小河、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来。尤其是高耸的钟楼下的亲水平台，春柳夹岸，盆花绽放，送来一缕缕花香，让人心旷神怡。更为叫绝的是，与其不足百米的溧阳路桥和另一侧相距不足百步的东嘉兴路 桥，形成沪上难以寻见的“三桥会”，将这都市里的水乡——哈尔滨路映衬得别具风味。不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愈加凸显出这毗邻沙泾港的哈尔滨路的幽静。怪不得老邻居称它是“都市里村庄”。凝视桥下碧波荡漾的河水，惊喜地迎来不知名的三两水鸟扑闪着双翅在水面欢乐地飞翔，那心情也是格外舒畅。哈尔滨路独有的数桥辉映和丰富水系，沿岸深厚的文化积淀及人文景观，闹中取静的地理位置，可与国内外所谓的“景点”有得“一拼”。
哈尔滨路曾是一条被遗忘的路，不长，行人也少。这条充满英伦风情的小马路却被虹口人民骄傲地称为“虹口的新天地”，那是因为不少餐厅、酒吧、照相馆、生活馆纷纷开设在半岛湾创意园区区域。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Central Perk 的咖啡馆，复制了美剧《老友记》中的咖啡馆。你在这里也可以品美食，逛商铺，享受小资与慢生活 。有人认为，上海哈尔滨路比新天地还小资。
也许是对哈尔滨路浓郁的情结，逛逛哈尔滨路成了当地居民陪亲友玩赏的一个保留节目。陪同中，一路诉说当年发生在哈尔滨路的趣闻轶事 ，看看情侣在亲水平台拗造型 、自拍小照，特别是路旁国内首个5D激光秀“河道水幕秀”，更引来亲友们争先恐后在桥头摄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