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05
作者:陆钇含
在上海这个城市,世界商都,曾经出现过一个辉煌耀眼的家族,他们前后几代都在我国的历史上留下了辉煌的名字,虽然命运轨迹各不相同,但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信仰,一个共同的理想。这个家族就是被称为我国近代史上十大家族之一的上海董家渡朱家。
上海董家渡地区位于上海老城厢与黄浦江南外滩之间,为上海开埠以来最早形成的城区之一,拥有上海现存最早期的天主堂和上海最早的会馆。从外滩走到董家渡,那里一带能找到老上海最平民的感觉,那里曾经商肆林立。可以在那里附近的大多数路名上联想起这曾经的繁华喧闹,篾竹路、外咸瓜街、面筋弄、外仓桥街、盐码头街等,街名的来源就是这里曾经集中的商贩店铺。如今走一走,依然能读到黄浦江畔老码头古老的记忆。
朱马联姻
朱家祖籍为青浦诸巷会,是一个以沙船闻名的事业型大家族。到了晚清的时候已经历经六代人了,其中的朱朴斋是这个家族中最为成功的人物。
他于太平天国兴起的时候,在董家渡教堂结识了由镇江逃亡上海避难的马家四姐弟,后来在教会的撮合下,与马家大姐马健淑结为连理,后落户董家渡成为望族。
马健淑堪称是一位奇女子,她从小习文练武,不仅晓经史、明医道,且谙武术,由于早年丧父,更是照顾母亲,抚养幼弟。她与朱朴斋结婚后,主持家政,料理内业,使得丈夫全身心地搏击商海。朱朴斋也对尚在教会读书的三位小舅子多加照顾,抚育他们成才成长,三位妻弟也对这位姐夫非常敬重,视如父兄。这三位妻弟便是我国近代史上大名鼎鼎的“马氏三杰”:马建勋、马建常(相伯)与马建忠。
朱马联姻后,家室和睦,夫妻恩爱,没几年的时间,长子志尧、次子云佐、三子季球(开敏)、四子季琳相继诞生,一家其乐融融,为人所羡。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一次变故中,朱朴斋的事业濒临破产,他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惊带急,竟至一病不起。
在风雨飘摇的时候,马氏夫人一肩砥柱,力挽狂澜,在艰难的局势中,竟凭一弱女子身给稳住了家业。
这个时候,她的三个弟弟也已经长大成人,并拥有了一番事业。大弟马建勋受曾国藩拔擢,入北洋幕府,后又得李鸿章赏识,已经统管军营。而二弟马相伯、三弟马建忠这个时候也经长兄建勋介绍入幕李鸿章府中,为李大力推行洋务运动鞍前马后地奔波。
马氏太太便将自己年方弱冠的儿子交给弟弟们培养抚育。马氏兄弟对外甥也确实进行了悉心的栽培和提携。
在马氏舅舅的一再嘱咐下,朱氏兄弟特别注重学习外语,都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特别是朱云佐,英、法、日文,门门精通。
科学求知
由于自己为胞姐带大,深受姐夫关照,后来长兄建勋又在任上壮志未酬,英年早逝,建常、建忠兄弟对四位外甥倾注了格外的情感,视如己出,1880年、1886年,马相伯为筹办山东矿务和筹建国家银行二度赴美集资,1885年马建忠出使欧洲,都以自己的几位外甥为随员。
日清两国为朝鲜主权谈判,马建忠替朝鲜国王李熙设计太极国旗并参与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朱氏兄弟也相伴左右。这些都促进朱氏兄弟萌发学习外国先进科技挽救国家贫弱的思想。他们兄弟也以天生的聪慧,年纪轻轻就完成了很多大事,深得李鸿章器重、爱惜,并开始被提拔、重用。在甲午战争前,朱云佐还曾接受李鸿章密令,赴朝鲜调停袁世凯与朝鲜国王的矛盾事件。
1889年,朱云佐在舅舅等的推荐下,筹建法商东方汇理银行,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中国买办。戊戌变法前后,朱氏兄弟创办《格致新报》,亲任主编,还大力资助汪康年等人,先后创办了《知新报》、《昌言报》。1902年,他们又支持英敛之创办老《大公报》。兄长朱志尧在《格致新报缘起》一文中写道,鸦片战争给中国带来的“痛非不深,创非不巨”,但数十年来中国依旧“所教非所求,所求非所用,所用非所习”,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于务末而舍本”;他明确提出:“本何在?在格致”,格致实为“治国平天下之根柢也”,以此呼吁国人学习推广近代科学技术知识,以图富强。
实业救国
当时的晚清政坛发生的一系列惨痛事件,使朱志尧和四弟朱季琳痛感中国积贫积弱之苦,由此树立了实业救国的志向。三弟朱开敏在那时已成为神父,开始外出分派,往来乡间。对于出身大户,又长期在修道院的他,更是看到了国贫民弱,激发了造福乡人,拯救国家的意志。
1902年,朱志尧独资创办了求新制造机器轮船厂,意即“器维求新”。求新造船厂的开办成功,被《国货月报》称为“我国工业界仿造外洋机器之鼻祖”,还被人们视为中国机器工业之巨擎。“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眼望,只缘身在最高层。”这是英敛之专门书录了宋代改革家王安石的《登飞来峰》诗,形象地反映了“求新”厂在当时中国机器与船舶制造行业的地位。
在这个时候,朱开敏先后分赴浦东的金家巷、常熟的鹿苑和江阴的后塍担任本堂神父。他在那里利用教会的资源,不仅帮助了当年金家巷的朝鲜爱国流亡志士,使他们顺利成立“大韩民国零时政府”,还大力筑路建桥,开设学堂、诊所和慈善堂,全面改善当地社会交通状况。朱开敏所办事业,由马相伯为其疏通社会高层关节,使得朱志尧、季琳两兄弟能筹资慷慨支援一奶同胞。在此主事过程中,朱开敏也日益成熟,展现了朱、马两家人独有的特质,用自身超强的能力与舅舅、兄弟拥有的广泛资源,完善各项事业并支持地方的一些发展,当地的社会生态也因其的到来而从穷苦乡间迈向现代城镇化,被当时的省长等官员大为赞赏。以至于朱开敏不仅受到当地群众欢迎,更受到政商士绅的尊敬。
在经营“求新”厂成功后,朱志尧与朱季琳又以其为龙头,独资或合资创办了大批的企业。主要有:1905年创办同昌榨油厂,次年改官办南市电灯厂为商办上海内地电灯公司,1907年在北京创办溥利呢革厂,次年又投资创设同昌纱厂,1910年集资创办申大面粉厂。此外,他还办有中西书室、新诚米厂、江西布厂和尼各老砖厂,参股大达轮船公司、华商电气公司、中国图书公司、江苏铁路公司、上海内地自来水厂等。同时,置有数十块地产与数十处房产,1915年合组大通地产公司。后来,他又集资创办宝兴铁矿公司、当涂铁矿和长兴煤矿,支持好友陆伯鸿创办和兴化铁厂。只有十多年时间,朱志尧与朱季琳便构建了一个偌大的实业王国。据1910年统计,朱家当时的投资总额365万元,居全国民族工业资金额的11.09%,位居第三位,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朱氏实业帝国。
爱国抗日
在面对国家遭受外来侵略,民族存亡危机的时候,朱家人也表现出了他们高尚的爱国情操和极大的爱国热忱。抗战爆发的时候,朱氏兄弟的三家航运公司所属各轮多被政府所征用,自沉于航道以阻日军军舰。当轮船长急电请示时,朱季琳简明回复“遵令办理”,并言:“非常时期,人人有责。”回答另一位轮船长电请时,更加干脆,只说“照办”两字。而身处海门的朱开敏,因其威望和社会地位,日本人欲积极拉拢,但是朱开敏不惧威逼利诱,拒绝配合。在抗战爆发的时候,他就派遣他手下回到自己的故乡为中国抗战募捐。他在海门也带头节衣缩食,以维持被日本截断外来经费后的教区事业。马相伯百岁高龄还奔走各地,演讲抗日,最后客死异国。
上海沦陷后,朱氏兄弟产业除租界中的房地产外,尽陷敌手,大通轮船公司四艘江轮,仅“隆大号”冲过火网逃至重庆。华商电气公司则被日本人改组为华中水电株式会社南市支店,派了名叫久保精次郎的当经理。日伪方面一再派人前来游说,先后提出只要朱氏兄弟与日方合作,日方将注入资金,提供方便,让同昌榨油公司、宝兴铁矿与大通轮船公司复业,以体现“中日提携”。当时,朱志尧家生活已经极度困难,一家人仅靠儿子希圣和两个孙女教书维生,后来只能靠变卖字画古董度日,但还是毫不为动。在“华电”,自朱季琳以下,职工中更没有一个为日本人做事。
就在这样艰难生存的情况下,由于苏北地区与上海往来航线关闭,为使乡人方便就医痊愈,朱季琳兄弟等担负起“苏北地区医疗中心”的使命。朱开敏还在海门开办广济医院,他便又从哥哥志尧和弟弟季琳处争取所需资金。兄弟两人根本没有思考,将自己以备后患的最后积蓄倾囊献出,子侄辈们也相继奉献。哥哥朱志尧更是将位于浦东东沟南侧朱家的200多亩滩地出售,赠兄弟朱开敏50万元支持其爱国事业。他还将剩余经费向贫困人群发放,只要来告,有求必应,绝无空手而返,不足十天,一笔巨款全部发尽。
整个抗战时期,朱家上下数百余人,没有一个人附日投敌。抗战期间,朱家还为中共和国民党抗日情报人员设置秘密电台提供过方便。真是抒国难而无怨无悔,满门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