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云和她的学生

2024-02-27    作者:马信芳

  去年底,十位工老旦行当的女弟子齐齐向京剧表演艺术家王梦云三鞠躬,行拜师大礼。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陈少云等来到拜师仪式现场,共同见证海派京剧艺术薪火传承的动人时刻。

  老旦王梦云最为我们熟知的,是现代京剧《沙家浜》中“沙奶奶”的饰演者,以及《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的母亲“李母”饰演者,剧中那段“军民一家心连心,欢腾景象满山村,瑞雪纷飞人欢笑,分衣分粮庆翻身”传唱至今。

  王梦云为何重开山门,再次收徒?借着喜气,笔者日前来到其府上。依然沉浸在喜悦中的王梦云说道:“我们上海应做京剧发展的领头羊。”

  王梦云是新中国培养的京剧表演艺术家。20世纪70年代,机缘使王梦云来到上海,实现了她艺术生涯的飞跃,成为上海戏曲事业发展史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岳母刺字》《四郎探母》等让王梦云名扬梨园。京剧要传承,同时还要创新,这是上海京剧院继承创新的艺术宗旨。王梦云踊跃加入新创剧目的排演中。1982年,新创剧目《谭嗣同》上演,张学津的谭嗣同,李长春的袁世凯,王梦云的慈禧,可谓大咖云集。王梦云付出巨大心力,因此荣获首届上海戏剧节表演奖。

  56岁的王梦云,正值艺术上如日中天之时。上海市文化局领导找到她,要她出任戏校校长。

  王梦云在征求老师和同学意见时遭到反对后,琢磨起来。56岁,梨园生涯慢慢也要走下坡路的,为什么不可以做以前没做过的事:一边当演员,一边培养演员。就这样,当了30多年演员的王梦云出任上海戏曲学校校长,这一当就是8年。

  王梦云以校为家,为培养人才殚精竭虑。业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没有王梦云,就没有如今上海的王珮瑜、傅希如、蓝天等一批风华正茂的角儿。王梦云是独具慧眼的伯乐,是学生铭记一生的恩师。

  被誉为“小冬皇”的女老生王珮瑜现在是中生代的名角之一。她的成长就有王老师的悉心指导。王珮瑜扮相俊秀,气质儒雅,书卷气浓厚。对于她个子不高的局限,王老师让她在学校里就红。“我特别聘请张学津教她《赵氏孤儿》,这虽是马派戏,但塑造人物的方式让她受益匪浅。暑假里,我又联系谭元寿,要王珮瑜上北京,由谭元寿亲授《失空斩》。”

  文武俱佳的傅希如是如今中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当时在校,一次练武不当,腰脊椎出了问题。王老师很自责:“我请来瑞金医院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让这么优秀的孩子因伤埋没了,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蓝天已是当今京剧界颇受欢迎的老生演员,一出《智取威虎山》身段干净利落,颇有童祥苓的风范。而他当年是被王梦云“抢”来的。那年王梦云去河北招生。蓝天本来在河北艺校学京剧,第二年学校取消京剧班,要他改学河北梆子。“我知道这个情况后,觉得挺可惜的。他的声音处在变声期,是那种会变得很亮的嗓子。他弹跳力好,毯子功也有基础。对这个文武条件都很优秀的学生,我就硬是把他带到了上海。”

  “王老师极其称职。”学生们纷纷点赞自己的老师。因为年事过高和身体原因,王梦云已经不大出门,于是学生们便上门来请教,王老师是来者不拒。学生们发来演出录像、录音和微信,王老师从不马虎,一个字、一句话地提意见。

  曾是王梦云的学生,如今已是上海京剧院演员的何婷不忘师恩,想继续得到老师的指点和教诲。她向院领导请议,要拜王梦云为师。领导问:就你一个人?何婷说:不,我们都想。于是这个提议被领导采纳了。

  就这样,已12年没收徒的王梦云再开山门,决定接受10位学生拜师。其中,张晨晨、何婷、胡静、王紫阳、岳琳5位青年演员在上海京剧院。周娅丽是上海昆剧团青年演员。还有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学院的鲁娜,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的李美、陈韵竹,以及闵行区群众艺术馆戏曲辅导老师杨琛。

  在收徒仪式上,一头白发的王梦云依然严格,要求学生首先打好基本功,尤其是唱念,还要多读书,多看话剧。“戏曲不能完全靠技巧,我们演人物,要研究表演。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理论,都值得我们细细研究。”

  采访将结束,王梦云老师欣然写下“锲而不舍”四字,与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