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在厦门举行的第36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典礼上，电影表演艺术家达式常荣获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电影）。他说，50多年后，观众还记得《年青的一代》《难忘的战斗》《人到中年》《谭嗣同》等一部部电影及他扮演的角色，这是他最大的幸福。“我现在已经83岁，没有想到观众还是认出了我。”
1982年，达式常接受长影厂邀请出演《人到中年》中的傅家杰，与先前演的知识分子有较大不同，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傅家杰向妻子朗读那首裴多菲的诗：“我愿意是急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我愿意是废墟，在峻峭的山岩上，这静默的毁灭并不使我懊丧……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颁奖现场，达式常再一次朗诵了这首《我愿意是急流》，不仅让田华、陶玉玲、王馥荔等老艺术家激动不已，也引来了青年演员的阵阵掌声。
达式常为人低调，不张扬，当年拍戏时忙，现在退休了也忙。这次采访，是在武康路上的上影演员剧团，这里是他的老娘家，先前他就是剧团最积极成员之一，最近由他主持的一个重大项目也在这里进行。
达式常在这里打造的是小说《牛虻》的有声剧。
爱国青年牛虻的英勇无畏和钢铁般精神，构成了小说的动人篇章，影响了几代中国读者。《牛虻》中译本1953年面世，恰与上影演员剧团“同龄”，于是，上影演员剧团和中国青年出版社决定联手推出这部有声剧，随小说同步发行，只要扫二维码，就能收听这部作品。
“当一个人老了以后，如果还能有所作为，为所热爱的事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一件好事。”就这样，原该安享晚年的达式常，从去年开始，只要没有别的活动安排，都会来到剧团“上班”。他的“办公室”就在剧团阁楼改造的录音棚里。没有电梯，自己跑上四楼。坐在话筒前，达式常安静而专注地进入声音构建的世界里，享受用语言表演塑造角色的过程。调音台的桌子上，一本《牛虻》页面已经翻得卷边。
“无论我活着，或是我死掉，我都是一只快乐的牛虻……”那低沉而柔软的声音，引人回味。达式常除了担任导演，时而是洞若观火的说书人，演播作品的旁白，时而是内心痛苦纠结的蒙泰里尼神父。和通常的有声剧主播不同，达式常把自己的阅读体验融入旁白演播中，他的朗读充满了情感色彩。
这次做有声剧，另一个目的是为了与剧团演员一起“进修台词”。
达式常告诉我，录制《牛虻》没有报酬，吃的是普通的盒饭，但大家乐意参与。整个上影演员剧团几乎都参与了，佟瑞欣、王诗槐、于慧、崔杰、孙清、洪融、赵静、马冠英、薛国平、毕远晋、陈伟国、孟俊、周国宾、金晓燕、杨晨、吕洋、宗晓军、刘威、贺根启尔……年轻演员外出拍戏再忙，也要抽时间来担任一两个角色。
在剧中，佟瑞欣为男主角牛虻配音。还有位吉卜赛老太婆，戏不多，但很难演配。达式常想到了擅长“大青衣”的赵静。她压低了声线，声音干瘪、苍老，语气粗俗，甚至带一点方言的咬字发音，和她以前的角色形象差别很大。崔杰在剧中为军事法庭上处死牛虻的上校配音。拿到剧本后，他先在家里把台词念给妻子听，夫妇俩一起琢磨人物性格，等进棚时已经胸有成竹。他对作品的认真让达式常非常感动。
其他演员如此努力，达式常自然对自己不能放松要求。演配中，当蒙泰里尼听到牛虻赴死的决心后，双手掩面，开始哭泣。“上帝啊，让我来承受这一切的罪孽吧！亚瑟，我的孩子，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能活了……”这段台词是达式常反复琢磨后加上的。他觉得，原著作为小说可以留白，但有声剧需要建立起场景感，让听众能真切感受到“他在哭”。
“好的演员，语言表达能力一定是精彩的。”达式常希望演员们能认同他的这一观点。“一个演员有没有语言基本功，一开口就听得出来。有些演员正是因为缺乏台词训练，或是在荧屏上‘失声’，或是损害了角色的艺术魅力。所以，演员每演一部戏前都得做很多功课，其中就包括语言。前辈艺术家对表演艺术的精益求精，对台词的一丝不苟，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达式常最后希望本报转告广大读者：“接下来，我还会和团里的同事们继续录制更多的有声剧，用我们的声音表演把世界名著和优秀小说推荐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