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集北京人艺、国家话剧院、中国歌剧舞剧院等行业顶级主创阵容的话剧《人世间》,前不久登陆上海。笔者迫不及待地提前购票,这份“迫不及待”缘何而来?
众所周知,《人世间》是著名作家梁晓声2019年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三卷本长篇小说,全书115万字。2022年1月28日,央视作为开年大剧播出了58集电视连续剧《人世间》。在今年6月的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评选中,电视剧《人世间》荣膺最佳编剧(改编)奖。电视剧有着改编原著的种种优势,可以从从容容地“讲故事”。而话剧则在框定的三维空间(舞台)里,恪守着戏剧的“三一律”(即戏剧创作在时间、地点和情节三者之间保持一致性),却要把这部跨越半个世纪的中国平民生活史诗搬上舞台,着实让人揪心。
走进剧院,开演钟声响起,场内熄灯,舞台渐明,天幕投影显现光字片棚户区的晨曦景象,七八个套着宽松黑色大袍子的光字片居民在唠嗑,笔者冠其为“说书人”。说书人唠的是光字片支援三线建设的建筑工人周志刚家的故事。你一言我一语,话茬紧密,很快交代了故事的来由……此刻,舞台台口,女主角郑娟推着卖包子的板车出场,男主角周秉昆接着上场,黑袍子说书人下场……
看到此处,笔者悬着的心放下了。编导采用说书人串连剧情的手法虽说不是首创,但仍不失为聪明之举。由说书人把那些枝枝蔓蔓的交代性情节“一笔带过”,很适合这类时间跨度大的剧目创作。当年北京人艺的名导焦菊隐创作《茶馆》时,就用了一个敲大骨棒的乞讨艺人串场。幕间换场时,乞讨艺人就上来唱一段数来宝,唱词就是下一场的“内容提要”。
话剧《人世间》里的说书人并不只是承担“说书”,比起《茶馆》的乞讨艺人,还多了“角色”的任务。在“说书”时,脱卸黑袍子露出角色真容,直接进入剧情。德宝、春燕夫妇开了腔;秉昆“六君子”中的吕川、唐向阳等,只要和“说书”内容关联,瞬间跳出“说”,进入“表”。没有一丝违和之感。好比评话演员的“说”与“表”无缝衔接。
说书人的出现,为原著庞杂的人物群、故事线,起到删繁就简作用,让有限的叙事“笔墨”集中在周家三兄妹,特别集中在周秉昆和郑娟这对患难夫妻的人生故事上。原著中,不仅是周家三兄妹的成长故事,光字片秉昆的好哥们春燕、德宝夫妇,国庆、吴倩夫妇,赶超、于虹夫妇等人物故事,都有详尽描述。电视剧也照顾到这些“非主角”的人物塑造,而话剧做不到。全剧(含中场休息)3个小时,这就需要集中于主要人物,那么,绕不过去的“剧中人”就由说书人来个“三言两语”的交代。如郑娟先前的相好涂志强,郝冬梅的高干父母,酱油厂的曲书记,曲书记的丈夫、老干部马守常等。
除说书人串连剧情的简约作用,舞美、音乐也有着删繁就简之妙用。舞台后侧天幕前,设置类似火车站月台上的站名牌。站名牌上张贴的是年份数字,随着剧情会翻动年历,翻年历的活由黑袍说书人完成。说书人又好似戏曲舞台上的检场(搬道具者)。全剧不分幕,一幕到底,转换场景靠切换灯光。说书人在场景转换时,担任着检场任务。
全剧背景音乐还起到了“点题”作用,如《我们走在大路上》多次出现,那是出现在1976年之前的剧情中。故事进入80年代,港台歌曲的出现,反映了国门打开后的时代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