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游路过，见一位老人在菜园里忙活。他左手托个小纸盒，纸盒里是拌了细泥的种子，右手不时从盒子里捏起一撮，让种子从指缝间漏下，均匀地撒在新翻的畦土上。撒完种子，老人拿起一旁的锄头，将畦土轻轻耙了一遍，为种子盖上泥土。然后拿起水勺，在水桶里舀水，细细泼洒，畦土从干干的白色变得湿润。

  秋阳下，我看见老人的脸上满是汗水。见我驻足看着他，他抿着嘴朝我笑笑，从畦沟里拿起块黑色纤维网布，先放于畦上，再绕畦一圈，边移步边拉直、拉平网布，又用手抓了泥土，压住网布的四个角。我知道网布能遮阴，能减少水分的流失，有利于种子发芽。可眼下已是秋日，种菜还要拉网布？

  菜园不算大，其他几个畦也是新近撒下的种子，畦上没有遮网布，畦土很细很平整，依稀有嫩芽在顶出泥土。我问：“老伯伯，这些不用遮阳网吧？”老人直起身，朝我笑了笑，张大掉完牙的嘴，回答我：“不用，它们已长芽，需要太阳照的。”“那这里呢？”我指着刚撒下菜籽的这畦。老人说：“这畦撒的是芹菜籽，芹菜对水分和温度的要求很高，不拉网布遮，很难发芽出苗，就算出苗也不齐，苗出不齐浪费菜地，还不够吃。”

  芹菜？吃芹菜是要牙齿助力的，老人没了牙齿，嚼得动吗？老人说，他是嚼不动了，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特别喜欢吃，哪怕包馄饨包饺子，鲜肉馅里也要拌上芹菜末。说到这里，老人呵呵地笑，脸上是自得、满足和幸福。

  我问老人，旁边几畦种了些什么？老人一一指给我看：“喏，这个畦上是胡萝卜和白萝卜，两个孙娃娃爱吃；那个畦上是菠菜和莴笋，儿子儿媳爱吃。这一畦都是青菜，青菜能吃的辰光长，从鸡毛菜开始，可以一直吃到春天里的菜蕻，大家都爱吃，还要留出一些腌咸菜，老伴喜欢吃咸菜，所以，种一畦是不够的，等落苏豇豆的地空了，我还要将菜苗移栽过去呢。”

  “说来说去，都是家人喜欢吃的，就是没说你自己喜欢吃啥个菜。”我笑着说。老人又是呵呵呵：“我喜欢种菜，种比吃开心。”说完继续弯腰，又开始整理菜畦。

  秋阳，菜园，老人，我明白了，这位老人种菜，不全是为了吃，还为了别的。是什么呢？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