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是大饭店的厨师，过了60岁，领导才放她退休。她的母亲和婆婆都是八旬独居老人，衣食住行，全靠她和丈夫奔波操持。退休后，萍把母亲和婆婆接到家中。已出嫁女儿的房间给母亲住；夫妻俩的卧室腾给婆婆；客厅一分为二，靠里一侧成为她和丈夫的新卧室。

  二老入住，和顺的时光很短暂，烦恼接踵而至。

  晚上洗澡，妈妈要第一个洗，婆婆也要第一个洗；傍晚时分遛狗，两人争着遛。可怜的狗狗，才回家擦干净四只脚，一会儿又被套上牵引绳出了门……有同事上门，母亲泡一杯绿茶递上，婆婆又端上咖啡。客人喝一口绿茶，呷一口咖啡，嘴里啧啧有声。“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以前听人说过，现在，萍是真正体会到了。

  当厨师时，萍能调理好众口味，何愁自家老人？既然老变小了，不妨采用对付小朋友的办法。某天，二老又为鸡零狗碎斗气，萍发怒道：“明天，我就把你们全送回去！各归各，不会再烦了吧？我也是奔70的人了，啥人吃得消！”

  二老低着头，沉默良久。母亲先开口：“我干吗回去，我就是不回去！”婆婆借坡下驴：“她不回去，干吗要我回去？”萍忍住笑，说：“你们将子女养大，辛苦了一辈子。送你们走是气话，我不会的。但你们得听我安排。从明天起，实行单双号值日。单号依老妈，洗澡，遛狗……你说了算；双号婆婆值日，一切事情听婆婆。明天起，我在墙上挂张值日表，我来打分。表现好的给五角星，一般的给三角，差的打叉。你们说好不好？”两位诺诺连声，点头不已。萍憋住笑，咬住嘴唇。

  此后，情况大为改观。单号值日生认为这天她是领导，要体恤他人。洗澡，让婆婆先洗；遛狗，随婆婆心意。开饭时忙不迭摆放碗筷，婆婆要帮忙，妈妈说，今天我值日，你不要忙，否则萍不会打五角星；第二天，婆婆值日生如此这般，希望得个五角星。

  好多年以后，萍瞅着那张发黄起皱的值日表，抚摸着密密麻麻的五角星，两位值日生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那是她退休以后最开心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