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 忙

2025-06-09    作者:童孟侯

  谁忙谁闲,还要比一比吗(Who is busier)?不妨比比。

  和平公园,老爷叔老余碰到老邻居王阿姨。王阿姨随口问:老余你现在忙不忙啊?老余摇摇头,说:“哪能不忙?不谈了,一早起来要给小孙子准备早餐,还要天天翻花样。吃好送他到幼儿园,我再回来吃早饭,吃了早饭才有空到这里兜一圈,散散步;马上要回去烧中饭;吃完中饭和老顾头他们搓一场麻将,搓到四点半,赢了输了都不能搓了;要回家烧夜饭;吃完夜饭要送孙子到轮滑班滑冰,在门外等的时候赶紧看看微信;等到送孙子回家,我也打哈欠了。一天就匆匆忙忙滑脱了。”

  王阿姨道:“你哪里有我忙,我简直是一天忙到夜,早上起来小菜场要跑口伐?小菜买回来蚕豆要剥口伐?水芹要拣口伐?螺蛳要夹口伐?阿拉屋里向老头子觉着,格眼侪勿是事体……”

  老爷叔老余每天日程挤得满满的,当然,他可以不忙,如果他不去公园,不打麻将,就闲了。王阿姨也可以到小菜场买剥好的蚕豆,或者买半成品,或者干脆买熟食叫外卖。

  忙忙碌碌的人,表面看起来很无奈很恼火,有时候却是很扎劲很有活力的安排。

  真正忙碌的人从来不谈忙,也不跟人家比,哪个更忙。一个快递小哥跟另一个快递小哥擦“车”而过,从来不会停下车互相道一声“忙坏了吧”,也从来不问“你一天送几单”。年纪轻,忙不坏,不忙却会穷死。谁说“忙和尚办不了好道场”?每天送上很多单,这“道场”还要怎么好?

  两个在不同公司办公的好朋友通电话,也从来不问对方“忙不忙”,晚上八点半了还在办公室噼里啪啦敲键盘,能不忙吗?老板说:“实在晚,可以打的回去,车费报销。”老板的“实在晚”,是夜里11点以后。老板总是很客气:“如果你有空,把这个程序编一编。”“这个报告,我明天一早要的,你辛苦一下写出来。”“你们营销部再紧张,也要开个会重新梳理一下营销思路。”

  ……

  歌手毛不易有一首歌,叫《一荤一素》。“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一双手让时光有了温度,太年轻的人总是不满足……”每当我唱起这首歌,眼睛总要一热,总是想起我妈和那些被榨干汁的“白领甘蔗”。

  大上海是有速度的,社会的齿轮飞速运转,你在一旁像观赏樱花那么看着,那么轰轰隆隆,会让你感到确实蛮壮观;倘若你成为其中的某一只“齿轮”,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忙不迭地团团转,你掐住我,我卡住你。说得好听一点,叫做你抱住我,我拥有你。

  一个新上海人把他的一点体会告诉我——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只要看到来往车辆呼啦呼啦多了起来,甚至开始有点小堵车,这就说明,忙碌的大上海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