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栖”的老胡

2024-12-03    作者:虎头鱼

  我十来岁时,老胡还是我的准姐夫。那时,我老是盼望他来我家。也许是他深得母亲喜欢的谦谦风度,或是让人心生敬意的教师身份,每次他一来,母亲就从橱柜里拿出各种好吃的,比如彩色玻璃纸包裹的水果糖、凭券供应的各种糕点。只要老胡在,母亲就会抓起一把糖果放进我的口袋,糕点也塞些给我。要知道,橱柜平时都上了锁,母亲怕我偷吃。

  自从知道老胡写的侦探小说在报纸上连载,我就认定他是个作家。我是通过老胡的口述知道大概的故事情节的,每当他绘声绘色地叙说,我总会老三老四地半当中打断,推断后续的案情走向。很多时候,老胡会微微地偏着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浮现出充满鼓励又不太当真的微笑。偶尔,我的推断符合逻辑,老胡就会两根眉毛一扬,像看到足球运动员进了个好球。

  没花多长时间,我就让弄堂里的小伙伴都知道,我有一个“作家姐夫”。这缘于我在夏夜乘凉时,添油加醋地贩卖老胡的侦探故事。每次讲完,都不忘强调,写这个故事的,是我的“作家姐夫”。其实,老胡写侦探小说,不过是业余时间写着玩玩的。

  让我惊诧的是,后来,我在姐姐家的书柜里看到一长溜的教学论著,作者都是我的姐夫。除了高深的学术专著,还包括“选择法”在中学各学科的应用及测试方法,作为化学教授的他,竟然把语文和外语学科也列入了“选择法”的应用范畴。当时,我还在恢复高考后的备考阶段,书柜里形形色色的复习参考书尤其吸引我,那些书都是老胡主编的。我从姐姐那里知道,老胡当时担任上师大教育技术研究中心主任,后来还是复旦和华师大的客座教授。

  有几年,我一直没看到老胡,姐姐的回答是:“他忙!”我听出了一丝抱怨。直到有一次,老胡特地赶来,手里拿了一大叠票子,是刚开张的上海科技馆游览联券,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分到好几张。我把游览券分给几个好朋友,在这次游览观摩中,我平生第一次看了球幕电影,还有各种新奇的展览形式。这时,我才知道,老胡前些时候一直忙于上海科技馆的筹建,各种新颖前卫的展示方式,都是老胡带领科研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做出的成果。作为科技馆常务副馆长,他还承担起科技馆一期、二期展览总设计师的重任。老胡的忙,远不止于此,他还担任了全国十几家展馆的总设计师。后来,姐姐家的书柜里,排了一长溜展馆设计方面的论著,都由老胡主编。

  我一直觉得,老胡在工作上是“多栖”的。后来,姐姐告诉我,老胡最看重且擅长的,是以严密的逻辑性,探究不同门类事物中的共性,然后致力于践行,包括“分类法”在各学科的应用,包括展览和艺术的结合,都以这条线串联在一起。原来,老胡一直在做着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