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街区动迁的消息,最兴奋的要数那些上世纪八十年代嫁过来的大妈,包括住在过街楼的吴阿姨。但乔迁新居也有烦心事,旧家什旧衣服可以扔掉,那些珍藏几十年的旧物件,还是不舍得。吴阿姨讲:要我把陪嫁的新被面扔掉,就像要挖我身上的肉。
好在弄堂里有高手,上街沿出现了一溜卖旧物件的地摊。想不到生意还蛮火爆,尤其是老式自行车、台钟、四喇叭收录机,以及消失已久的老品牌冰箱电视机这些旧物件,居然成了抢手货。
退休工人有的是时间,成交与否,他们淡然处之。吴阿姨讲:我们其实是在晒旧,怀旧。每天,她都把一只樟木箱搬到地摊上,打开箱盖,把绸缎被面摆出来,细说往事。当年,这些被面价钱很贵,关键是紧俏,难买。一有亲戚朋友去外地出差,她就拜托人家留意。还要讲究颜色花样的搭配,花了整整三年才买全。存放被面的樟木箱,是她丈夫当年在江西插队时自己伐树,亲手打制的。
三十多年过去了,不舍得用的绸缎被面,本想留给女儿做陪嫁的,可吴阿姨自己,也早就用上了四件套,还有谁会要啊?吴阿姨声情并茂地讲,一些上年纪的路人饶有兴趣地听。老底子的物件、老底子的事情,勾起了他们满满的回忆。
不想,那天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对着被面察看一番,说,我全部买下了。出价也很公道。吴阿姨好生奇怪,问,你买回去派什么用场?这男子道:“我是开服装工厂的,专门为剧组剧团定制少数民族服装,还有古装戏剧的服装。这些被面质量好,价格又便宜,这些压箱货,正合适。”真的要舍掉这些绸缎被面时,吴阿姨倒有点不舍得了。她把脸颊贴在被面上,眼里溢出了几许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