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耀,浅冬已至。一切仿佛都染了金黄色,最能代表这个时节的水果,非橘子莫属。
寻一个好天气,和朋友一起去了崇明的一个果园,踏进果园,晚秋的风吹过,风里除了凉意,还弥漫着瓜果的甜香。那满园熠熠生辉的各类果实里, 我最喜欢的橘子也挂上了枝头,圆鼓鼓、金灿灿,散发着淡淡的橘香。
小时候,我老家崇明祖母的家附近也有几棵橘子树。崇明几乎每家每户的院子里,总会提前留一个角落,种上一两棵橘树,有时还会添一棵枇杷树或柿子树,让孩子们回家随手摘果子解馋。但祖母家只种橘子树,它们静静地伫立那里,默默生长,悄悄开花,结出一树树的果子,年年复年年。
每到深秋,我随父母去崇明看望祖母,总会情不自禁地漫步到那些橘子树下,时而绕着橘子树一路欢跑,时而抬头瞅瞅橘子树,摸摸枝干,仿佛这样就能知道橘子何时成熟。祖母笑着说:“小馋娃,别着急,橘子熟了自然会掉下来的!”
春夏之交,橘子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祖母在田里忙碌着,累了就坐在田边看看那些花朵,露出欣慰的笑容。橘子成熟后,祖母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摘下来,把个儿大的给我们,把个儿小的留给自己。我吃到橘子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甜了。手里的橘子个头饱满、色泽鲜艳,橘子皮薄肉厚,多汁甘甜。
橘子在我儿时不仅是水果,更是一句童谣,和表弟一起剥橘子时,口中念念有词:吃橘子、剥橘壳,橘壳丢在壁角落。依着崇明话的发音,押韵得朗朗上口。深秋里存下的橘子,总会在餐桌旁,灶台边,乃至卧室五斗柜上闪着暖意的金黄。橘子性热,祖母叮嘱不可多食,但我不停把果肉送入口中,往往超量。末了,沁香的橘皮只得偷偷地弃于角落里的簸箕中。祖母看见了,笑笑收起来,放在太阳底下反复晾晒,直到水分彻底干枯,成了干瘪的陈皮。祖母说,夏秋之交,气候多变,容易咽喉肿痛,用陈皮泡水喝,可治咳喘痰多。
祖母还会把橘子剥开,装入一个洗净的玻璃瓶内,再倒入一些白糖,最后拧紧瓶盖,等它静静发酵,这就是自家的简易橘子罐头。每一瓣橘子都有浓浓的甜味,那甜味从我的口腔渗透到每一个细胞,让我回味无穷。
苏东坡在《赠刘景文》中写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在“橙黄橘绿”的秋天,诗人与朋友分别。但是,离别并不意味着伤怀,而是再相遇的希冀。
我与故乡也有这样的别离。每逢我离开祖母回自己家时,她总会拎着一筐橘子,送我上车。客车渐渐远去,祖母站在原地目送我,直到客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