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阳台上的晾衣架，已经用了不少年头了。金属表面早已生出斑驳的锈迹，每次调整高度时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多挂几件湿衣服就感觉摇摇欲坠。我看着心里着急，一直劝父母早点换个新的，但每次都被母亲一笑带过：“还能用呢，凑合凑合。”
直到那天，晾衣架终于出问题了。母亲在搭衣服时，它的一头突然断了，挂满的衣服全都掉了下来。她吓得后退了几步，但事出突然，没能完全避开，衣架还是砸到了她的脚背。
晚上母亲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时，语气很轻松：“就是砸了一下脚，不怎么碍事儿。”她说得很平静，可是我却听得心里一紧。
“妈，等我明天回去做饭。”
“哎呀，真不用，没有大事儿，不用专门跑一趟。”母亲说。
“脚伤了就要多休息，家里需要的东西我来买，您想吃什么？”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问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吗？”
她的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了：是红烧鱼，还是蒸排骨？是烧茄子，还是什么别的蔬菜？我竟一时答不上来，只能支吾几句，心里泛起了一阵愧疚。
“随便做点就行，别折腾，复杂的你也不会。”母亲最后说道，一如既往的包容和体谅。可我心里知道，她这一句“随便”里，藏着的是她从未说出口的期待。
回到家后，阳台上那个坏掉的晾衣架已经被拆下来，放在了角落里，锈迹斑斑，几处裂缝清晰可见。这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物件，在它刚买回来的时候，崭新而光亮。每当母亲晾衣服时，我总是爱用摇杆帮她调整高度。如今，它也像母亲一样，支撑了这些年的家务，已经承受不起那么多重量了。
周末，我买好了新的晾衣架，准备替换掉那个旧的。母亲看到我提着的东西，立刻摆手：“浪费钱，修一下就好了，实在不行，让你爸绑根绳子也能用。”
我笑着说：“那个晾衣架我看了，都快成古董了，修了也用不了多久了，还是让它光荣退休吧。”
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装好新的晾衣架后，母亲走过来摸了摸，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挺好用的。”她接过我手里的衣服，一件件挂了上去。看着她站在阳台上挂衣服的背影，我忽然有点心酸。生活中，总有一些不起眼的物件，像那个晾衣架，带有岁月的痕迹，也记录着亲情的点滴。我们在习以为常中常常忽视了它们的老旧，就像在日常生活里，忽略了父母的疲惫，不记得父母喜欢吃啥，直到某一天不得不面临告别，永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