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在阳台上搭了个“秘密基地”，是用纸箱子做的，纸箱子外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图案、英文字母，还写上她的名字“李全姮”；箱盖上有她的秘密机关，打开机关，才能进入这个小天地，里面有被子、枕头等。孙女为我们讲解，上面是窗户，外面是她做的主题墙，里面是山，藏着她心中的故事。
后来她觉得这纸箱子太小了，就和她奶奶一起在拼多多上买了一顶帐篷。帐篷搭好，孙女把她喜欢的兔子、小狗、海豚等布偶都请了进去，还放了些书。帐篷一拉起来，就是她的新天地。
孙女如今五岁半，未识几个字，但她已试图使用文字来表达她的情感了。她在帐篷上写上一句话：“李全姮释放心中了话”，其中“释”，她画了个柿子的形状；“放”，她画一只放开的手掌，“话”，也用图画代替。我问为什么是“了”不是“的”，她说：我不会写“的”。我想起当年的高玉宝，写入党申请书，没写几个字，尽是画；他连文字带图画，写出一部长篇小说《高玉宝》。我想我孙女现在，连文字带图画，是不是也能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啊？
孙女写出的心语是一道道波浪线。她说那是声波。根据心情，她时不时把那声波解释成新的意思，有时候是欢喜，有时候是兴奋，有时候似乎还有些小小的烦恼。但更多的时候她不解释，就拿着画笔把波浪线增加、延长，画得摇曳多姿。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我忍不住想，没有文字的远古时代，人类是不是就是这样在洞穴的石壁上描画出了自己的经历和心事？并且，人类对于洞穴或者帐篷这种小空间的安全感，大概也已写在了基因里吧？
看着那一条条波浪线，我竟然也产生了跟着画一气的冲动，人生到此大半途，走过看过想过，万千心事已非文字可以表达，倒是那些抽象的线条可以描摹灵魂的震荡，传递到岁月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