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情》后记

2023-07-17    作者:丁迪蒙

十多年前,我应邀去香港某中学作报告《怎样朗读诗歌》。快结束时,有老师问,是否可用上海话读一首古典诗歌?

用上海话读诗?想都没想过啊!刚想说不会,记忆深处猛然冒出李白的《静夜思》。那是孩提时母亲用上海话教的,还吟过。就凭着记忆吟读了。吟罢,问大家:“用普通话读好听,还是用上海话读好听?”下面的回答齐刷刷的:“上海话!”

回沪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1974年,我在崇明农场学校任教。陆续有从乡村转学来的孩子,他们都用崇明话朗读课文,原先的老师就是这样教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常去香港做学术交流,香港学者做报告,都用粤语。看来,用方言朗读文章也完全可以。

那为何我们都不会了呢?

1957年开始,上海全面采用普通话进行语文教学。如今,75岁以下的上海人,已不知文章可用沪语朗读。由此,我在上海大学中文系讲授《诗歌朗诵和欣赏》的时候,尝试教上海学生用沪语朗读,居然大受欢迎,吴方言区的学生也学得津津有味。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上海孩子不管在哪,都讲普通话,不会说上海话了。看来,要保护沪语,只靠口口相传已不够。只有让高雅的文学语言参与进来,才能留住上海文化的根。

从此,我踏上了推广沪语诵读、推进沪语传承的路程。

由市非遗中心牵头,我策划举办了两场沪语诗词朗读会。2017年10月《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朗读者38人。2018年2月《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朗读者45位。最小的四岁,最年长者七十多岁。

自2017年6月至今,我把改写成沪语后的文章及音频发到几个公众号平台。计:《吴越小猪》600余篇、《上海言话讲起来》500余篇、《麦糖作》300余篇,截至2021年2月,我新开设的《海上梦叠》也已经有200余篇。此前还给过《学说上海话》几十篇。点击量每篇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不等。上海、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上海人都在听,有些朋友不但自己听,还给我文章,并亲自参与诵读。

这些文学作品大致分为:一、古今诗歌;二、心灵鸡汤类文章;三、中短篇小说;四、反映上海人生活状况以及怀旧的文章。选在本书中的100篇,属于第四类作品。

参与改写、诵读者是:一、浦东海派旗袍联谊会沪语诵读班学员;二、上海籍普通话水平测试员;三、普通市民。这些人当中,有年长者,沪语发音纯正地道,当属老派;有中年人,语音有所嬗变,反映出沪语受普通话影响的最初痕迹;有青年人,受普通话影响更深,发音普遍有缺陷。老中青三代人,描画出了70年来沪语发展的具体轨迹。

今天,《海上风情》得以出版,笔者希望为传承沪语做些微薄的努力,也为当今沪语留下一份有文学价值、语音价值和历史价值的重要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