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生活的记忆,常常与老物件有关。母亲老家旧改动迁,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一些老物件,其中圄腰、升落、蛋勺等三样,是伴随了母亲一生的厨房用品,在母亲家已经待了80多年。
旧圄腰是母亲年轻时用崇明老布自己做的,这条圄腰,承载过母亲的青春和美丽,也承载了母亲对子女的深切感情。
母亲每天清晨起床梳头洗脸后,急急地系上圄腰,开始一天的劳作。系着圄腰烧饭,双手湿漉漉时,用来擦干手上的水珠;系着圄腰洗衣,为她挡住水池边上溅淌的水花;外出买菜归家时,用来拍打身上的灰尘。系着圄腰的母亲把日子调和得有滋有味。
母亲煮饭量米时用的是家里祖传的升落。听母亲说起过,这是与圄腰一起带出来的,有近百年了。升落的内底部至今还留着母亲用橡皮胶粘贴的痕迹。
小时候,物资匮乏,买米既要凭购粮证还得有粮票。因此,母亲十分珍惜买来的大米,每次舀米,装了一升落后,用筷子刮平,能省一点是一点;在大米不够时还买玉米粉烧杜米粞饭。在崇明乡音里,杜米粉就是玉米磨成的粉。玉米虽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珍珠米”,但光玉米粉做饭的话,吃起来口感粗糙,比大米差很多。至今我还记得母亲教我如何烧杜米粞饭,大米饭镬水烧开了,用升落抄些玉米粉,倒在镬子里,用长筷子顺时针拌一阵,盖上镬盖,再用文火烧一下,饭镬焖一焖,杜米粞饭就熟了。
我是个50后,到现在还记得母亲用长柄铁勺做蛋饺的场景。母亲手拿长柄铁勺,先用一小块猪油在勺子里转一圈,然后倒入一匙用冰蛋搅拌的蛋液,将勺子逆时针转一圈,成为一张圆形的蛋皮。通常,我在做蛋饺的母亲身边,装模作样打打下手,往碗里装蛋饺,一、二、三、四……一碗满了,再换个空碗。其实我在等待出现破了的蛋皮——刚做好的蛋皮热腾腾的还有点烫口,正是香气最浓郁的时候,薄薄的,非常软嫩,咀嚼起来还有微微的油香。
时间长了铁勺的木柄连接处有些松动,快要断了,母亲舍不得扔掉,说这把铁勺跟我几十年了,用得顺手,能修就修。于是又用橡皮胶包住一直用,虽显难看陈旧,却成了一把家传的蛋饺勺子。
如今,斗转星移,世事变迁,这些老物件都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是,不管时代如何进步,经济如何发达,我都不会忘记这些老物件,它们是时光点点滴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