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草

2021-06-29    作者:丁汀


  夏日里,紧邻写字桌的阳台窗沿上种的那盆“无名草”郁郁葱葱长势良好。每每晨起惺忪之时观之,朦胧的思维顿觉清朗起来。

  其实,我是知道花盆里小草名称的。在满盆的“鹅肠草”丛中,蹿出几棵“灰条菜”。常常请教“识花君”软件,然而,给出的答案往往是多项选择,其一板一眼的释词不太合我对小草的性情心绪。于是,我统统将它们归入“无名草”之列。因为,用一个高级花盆种一盆草,能天天赏之并励志,才是我的原始动力。

  不少亲朋见之,不无嘲讽,说是草和盆不般配,浪费了这只精致的长方形陶瓷花盆。对此,我只能掩藏起心底的“曲径”,报之以随和的嬉笑:“种种白相相。”

  我曾经是个草命的“知青”,在人生路上也见识过草芥和荆棘。有踏而不死的马鞭,有与稻谷抢肥的稗草,有庭院里的英伦草坪,也有花盆里常见的诸多杂草 。就城市人而言,叫不出名的一律统称为草,倘若厌恶的,即以轻蔑之词杂草、乱草谓之。

  让我对小草肃然起敬的,是一次采访当时赫赫有名的普陀区房管系统(现称物业)的全国劳模、全国优秀党员徐虎。他总喜欢唱一曲“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当时不明白他为啥喜欢唱“小草歌”,以后才悟出徐虎吟唱小草歌的深意,只是,我当时还想成为一棵苍松。

  时光如梭,退休前职业生涯的任何闪光点都已消退 。回归社区,是绝大多数人的自然流变。尽管不少人还在依依不舍于昔日“一支笔”的威势,还在回味部下唯唯诺诺请示汇报时的惶惶眼神……其实,这是原本的角色错位导致的“断崖式”焦虑,没有做妥“软着陆”的心理过渡。于是,要么亢奋回顾,要么情绪低落,甚而至于引发忧郁的也不少。所以,仅从自爱身心出发,昔日有一官半职者在卸职前后寻找一片缓冲空间,是弥补心理落寞的明智选择。

  当然,“软着陆”的方式方法甚多,其中,家居环境种一盆“无名草”,每天伺弄、观赏就是妙法之一。小草虽是植物界的“凡夫俗子”,与参天大树、名贵花卉相比,当属不遭人待见之辈了。然而,小草持续生长的生命力却是令人咂舌的,冬枯必有春荣。它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生长,恣意妄为地开花结籽,年复一年地自鸣得意;无需打理,无需施肥,只要不失清水,足可三季葱茏;除了悦目,更要紧的是悟出人生“夕阳段”的理智,从而豁朗远望。

  追根溯源,我们都来自于“凡夫俗子”的祖先,经历过好一番教化和成就,最终还是回归到另一种质地和意义的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