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酒精性心肌病

2024-05-06    作者:杨秉辉

  节假日亲朋好友相聚,往往少不了酒。而饮酒与健康的关系,至今仍有几分蒙眬。说 “几分蒙眬”,是因为现代医学研究已经证明大量饮酒伤肝、损脑,但少量饮酒则另有一说,谓之有益健康。营养学家推崇的 “地中海饮食”模式就包括饮些红酒。据说红酒中含有白藜芦醇等抗氧化物质,有抗动脉硬化甚至抗衰老的作用云云。当然也早已有人指出:红酒中所含此物之量甚微,少量饮用不足以发挥其药理功效,除非大量饮酒。

  少量饮酒有益健康之说,其实缺乏学理上的支持。世界卫生组织在涉及肿瘤预防的文件中已经明确提出 “最好不饮酒” 的说法。我国民众随着文化、科学素养的提高,对过量饮酒伤肝,可引起肝硬化,大多有些认识。近年对过量饮酒损脑,可能引发认知障碍,似也能理解。唯饮酒对于心脏利耶,弊耶?不太清楚。较多的理解是:酌情饮酒对心血管的健康可能有些益处。

  学术界早已知道,嗜酒者心肌中多脂褐素沉着,不利于心肌收缩。其实,这是酒精性心肌病的表现。酒精即乙醇,在肝脏中经乙醇脱氢酶代谢为乙醛,再经乙醛脱氢酶代谢为乙酸,最后分解为二氧化碳与水排出体外。问题是国人乙醛脱氢酶普遍较弱,因此饮酒后体内会有较多的乙醛积聚,此物恰好是一种细胞毒,能损害细胞中的线粒体,而线粒体被誉为细胞的 “能量仓库”,能量一旦损失,细胞的功能必然受损。当然,首当其冲的是肝脏,但乙醛一旦进入血液循环之中,心肌细胞受害势在难免。心肌细胞自胚胎形成开始直至生命终结,无时不刻不在自律地收缩、舒张之中,一旦心肌细胞缺乏能量,如何能做无米之炊?于是心肌收缩力减弱、搏血量减少,病人便会心悸、气促,甚至无法平卧、下肢水肿,即呈心力衰竭的症状。此外,乙醛还能兴奋交感神经,激动冠状动脉上肾上腺素能受体,使冠状动脉痉挛,即收缩,因而导致心肌缺血,加重心功能的障碍。

  长期大量饮酒者,若有上述心功能不全之症状,心脏超声检查发现心脏扩大、心脏搏血量下降,无其他心脏病病史及证据,即应考虑诊断为 “酒精性心肌病”。治疗之法当然首先为戒酒,再辅以强心利尿之药,休息营养之法。通常戒酒后半年左右,情况有望改善。

  酒精性心肌病见于大量饮酒者。那么又如何定义大量饮酒?按世界卫生组织的说法是:男性成人每日摄入酒精超过80克、女性超过40克,并持续5年以上。是否不足此量即属无害?肯定不是。前述酒精在体内的代谢需赖乙醇脱氢酶与乙醛脱氢酶的作用,而此类代谢酶的强度因人而异,故健康学界多不赞成饮酒有 “安全量” 的说法,而且据近代分子生物学研究,东亚地区人士体内的乙醛脱氢酶较欧美人士弱,故饮酒易面红耳赤,即乙醛在体内聚积的表现。面红耳赤并无大碍,乙醛在体内发生毒性,包括损害心肌才是重要问题。

  酒精性心肌病在我国尚缺少充分的调查,但饮酒损害心脏,则是事实。

  “少量饮酒有益健康”之说不能成立,为健康计,最好不饮酒!  (作者系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内科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院长)